綠皮火車從山甸草原中穿過,交替在窗外的是少女一般鮮亮的白楊樹和濃密的草甸,間或有一泡水,看不出深淺,掩映在草叢中,隻倒影著藍天白雲,如若有成簇的亮麗的藍鋼筆水花或者成片的隨風搖曳的金蓮花,便足夠讓人在旅途的困頓中為之驚豔。安然一邊看著窗外一邊思緒萬千,一忽是高中時的各種片段,一忽是家中瑣事,一忽是她嚼讀的書,一忽是坐車的不耐煩,從未去過外地的她自小就在家的周邊生活,就連這次上大學也是在省內離家最近的一個學校,其實這也有湊巧的機緣,第一年高考時她報考的第一誌願沒有達到分數線,今年複讀後再報誌願時卻離第一誌願隻差了一分,於是被第二誌願h大錄取了,雖然她填報誌願時所有的選項都隻填了中文一項,但是一分的差距仍然讓她痛哭了一場,無可奈何的打點行裝,北上求學了,大學是多少人青春中仰望的聖殿,安然此時沒有激動,沒有期望,隻是平靜的接受,對於她來說,凡事如果有選擇就盡力去做,如果沒有,麵對無路可選時她便毅然的拿出勇敢來,淡然對待,這個像東北人最喜歡的土豆一樣樸實得姑娘懂得凡事隻能靠自己,還未經世事的她也還相信憑借自己的能力能夠過上想要的生活。
到達h大已是傍晚,淩晨出發十餘個小時的火車硬座讓安然疲累不堪,跟隨接站的校友迅速的辦好入學的一些手續,安然迫不及待的到宿舍打點床鋪,校園內的景致粗略的掃了一眼,樓和樓之間像品字一樣排列,圖書館,體育館等倒也清晰可見,打熱水的時候她順便打聽了一下校醫室,沒辦法,誰叫她沒有傾國傾城的貌倒長了個多愁多病的身呢!宿舍裏隻有兩三個女生,斜對麵角落上床有個已經鋪好床鋪在看手機,安然友好的跟她打了招呼:“你好”誰知她隻是看著安然並不講話,安然以為她沒有聽見便又說了一次,誰知她還是隻看人不講話,安然便不再理會,趕快睡下了。
第二天的安排還是開學的未盡事宜,因為首先是軍訓,所以並不發書,圖書證也暫未辦好,圖書館的書隻能在內看不能外借,晚上便是新生見麵會,係主任,書記,帶班輔導員,學生會主席,各方登場講過一套的話後,便是讓大家自己介紹了,叫什麼來自哪裏,哪個班的,一屆新生四五百人,十個本科班兩個專科班混在一起,從未見過麵不曾熟悉的同學這麼草草介紹一遍能有什麼印象?安然對此不以為然,但是好似國情中專有許多這樣的過場不得不走,不然便不夠正式熱鬧,不積極好似就不合群了一般,聽著有許多同學的口音像是陝北的方言,安然有點小詫異,這是她原本沒想到的,正當百無聊賴之際,輔導員又點出一個女同學的名字,安琪,天使呀,但是這個天使一發聲,全場的人瞬間就被她吸引了,大家不約而同的去看她是誰,長什麼樣子,於黑壓壓的擠成一堆的人中脫穎而出的是她的聲音:“大家好,我是安琪,來自b市,是專科2班的,喜歡音樂和舞蹈,希望能和大家做好朋友,謝謝。”短短的幾句話,便引得掌聲一片了並伴隨著竊竊私語,之後的若幹人和安然一樣記住了這個有著天使聲音的叫著天使名字的女孩,況且她還和安然是同一個班,大概也是因為什麼才到這裏來的吧,安然不禁想,在她心裏還是隱隱的有一絲屈才的不甘,但自己又並未被本科錄取又不免有些不服氣,看到安琪,安然便有了一點安慰,還是有和我一樣的人的。
軍訓對安然來說沒什麼好新奇的,初中有過,高中有過,她早已過了小女孩的癡迷的階段,再也不會像初中時那樣和一幫同學走十幾裏地去看教官了,既然是不得不走的過場,便安安穩穩的接受,按部就班的做,十幾天的軍訓,安然和寢室裏,班裏的一些同學熟絡了些,有唱歌像張學友的長下巴男生,有唱著丁香花的大個子班長,各路人物逐漸顯露崢嶸,另有個走讀的女生陸倩怡因為總是遲到也被大家認識了,因為軍訓期間大家都穿著一樣的草綠軍裝,戴著帽子,所能看的隻有五官的原始狀態,而陸倩怡又擦了過多的防曬霜,使得臉看起來分外的青白,除此之外沒什麼特別了。有些時候有些人就是這樣,你在不經意間,在沒當回事的時候,其實命運已經悄悄的注定了你們的聯係,隻是當時不察覺,甚至日後想回想當時如何相識,留下怎樣的最初印象時一片模糊,不知怎地便熟識了,不知什麼時候起便好了,當初在宿舍裏因為過分拘謹不肯回應安然的肖楊陽是這樣,愛遲到愛擦防曬霜的陸倩怡是這樣,後來的方俊明也是這樣。那些如驚鴻一瞥的人物從一出場便注定了和自身的差別,注定了是過客,但卻總能留下深刻的印象。軍訓過後,各自分班開課了,因為是中文係,自然免不了和書打交道,圖書證一辦下來,安然便一頭紮到了圖書館裏,同學之間的誰與誰,係裏院裏發生的什麼新鮮稀奇事,她都不上心,不打聽,也無從得知,往往是什麼事人盡皆知了,她偶然獲悉了還要問:哦,是嗎?是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但中文係裏被公認為係花的安琪,安然卻是知道的,用肖楊陽的話說,老多人喜歡她了,咱們班的男生,本科班的男生,都喜歡她對此,安然隻有感歎沒有嫉妒,嫉妒是人嫉妒比自己好一點的人,而比自己好太多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就無從嫉妒了。且不說相貌身材,專業課上,寫作老師布置的作業評改的時候,老師固然點了安然的名,還有其他幾個同學的名,文章佳句新意也都有所點評,但安琪的小作還是讓安然默默的吃了一驚,並且歎服,“傍晚的風從她身邊吹過,剪出了一個落寞的身影、、、”有安妮寶貝之類的蕭冷文風,和安然的平實質樸不是一個套路,卻各有各的精彩,相比起來更有文藝範呢。而開課後兩周的周末舉辦的新生舞會,則讓安然見識了什麼叫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在教室裏開舞會,並且還組織會跳舞的教不會的同學,這是安琪從未想到的,重在參與,安琪也和同學一邊曬笑一邊操練了一下,待休息時,便見到各路人馬出動了,安琪顯然很會打扮自己,也習慣了眾人的圍繞,黑色的蕾絲裙既時尚又大方,頭發精心的燙過卷並且打了啫喱,眼影上塗有金粉使得一張臉即使在斑駁暗淡的光線下也熠熠生輝,始終成為亮點,若說不足便是膚色有些略黑粗糙,不夠光潔細膩,但那根本不妨礙她頭頂的公主冠發卡帶來的名正言順的效果:這就是公主!於是除卻跳舞,看熱鬧便是安然和肖楊陽,劉爽的事了,但見認識不認識的男生,有點歌的,有送話筒的,有邀請對唱的,更有端椅子拿水杯的,忽一轉頭之際,安琪不知什麼時候手裏竟多了一隻紅玫瑰,甚至於還有男生儼儼的叫旁邊的女生騰出椅子來放好安琪的衣服和手包!如此種種,更加比較的班裏一眾女生都成了灰姑娘,醜小鴨,安然在舞會過去幾天後依然還能聽到有同學談論起,話語中透著嫉妒和不屑,也有羨慕和感歎,哪一個女生沒有公主夢呢?又一次的寫作課,年輕又獨特的老師讓大家寫室友或本班同學的相貌特征,收集起來,一條條的念出來,大家來猜寫的是誰,班裏的同學大半能認得臉叫的上名字了,相熟的也就僅限於室友,鄰座,妙在宿舍都是按班級分的,安然的寢室八個女生,倒有六個是本班的同學,另外兩個是本科班的,《紅樓夢》中曹公就曾多次對年輕女孩子之間的友誼做過評判,親熱厚密,心熱年輕,舉止不避,正是如此了,安然和室友已相處的融洽,座位也都坐在一處,現在她和對床的劉爽正是熱絡,便寫的是她“個子不高,身材略微有些豐滿,卻透著福氣,瓜子臉上精致的五官既有古典的婉約又有現代的清麗、、、、”雖有些修飾的意味,卻也不差,劉爽除卻胖些相貌很不錯的,難得的是她隻身上梨型胖臉卻是不折不扣的瓜子臉,老師一條一條的讀過,大家興致盎然,紛紛猜測是誰,前後左右的擺頭去拿眼睛搜尋,而有一條竟引起大家哄笑“、、、鼓著蛤蟆一樣的眼睛,毛茸茸的腦袋像剛長出的春草,走起路來左搖右晃、、、、”老師未及念完,便有個男生在哄笑裏起身要去打身邊的同學“怎麼這樣說老子的、、、”大家越發笑的前仰後合,安然細看了下那個男生,鼓著眼戴著黑邊眼睛,膚色很白,頭發應是剪得毛寸,又早上剛洗過,卻是毛茸茸的很像春草,不禁笑了又笑,回到宿舍談論起上課的情形,肖楊陽說聽說他人緣很好呢,寫字也寫的很好,安然聽了不禁有點期待看下他的字到底寫成什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