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你可見過這荷包?”皇後將荷包擲到那宮女麵前,宮女忐忑地接了過去,來回翻看。“你可要據實回答,不得有絲毫隱瞞。”韓昭媛擺明了是想看好戲,複而補充一句。
顯然是沒見過如此大的場麵,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宮女登時嚇白了臉,紅緞子荷包捏在手中仔仔細細看了一番,她怯生生地抬頭望了望殿中數位主子,聲音微弱卻堅定:“回娘娘的話,奴婢從未見過這東西。”
倒是個忠心的丫頭……
柳心望見晏流蘇麵色稍稍一鬆。
“哦?”皇後悠悠拖長了調子,睨著鄧瀟瀟與羅寶箏兩人,“這麼說來,鄧選侍和羅常在就是在說謊了?”
“娘娘明鑒!”兩人倉促跪地,額頭輕觸冰冷的大理石地麵,“就算給嬪妾一千一萬個膽子,也決不敢欺騙皇後娘娘啊,定是……”鄧瀟瀟猛然指向那宮女道,“定是那刁丫頭在說謊!”
“奴婢、奴婢絕無……”小宮女慌忙分辯,亦是拚命額頭,她磕的明顯比鄧、羅二人重了許多,連磕數下,光潔的額上已有了青紫痕跡。
兩人說是,一人說不是,一時間也難分是非,殿上再次陷入僵局。
韓昭媛悠然自得抿了口茶水,金護甲敲在茶盞上叮咚作響,“好個大膽的丫頭,忠心護主也要有個分寸。按照你這一說,這兩位嬪妃妹妹都是在說謊了?”她語氣淩淩一轉,小宮女嚇得渾身顫抖。
晏流蘇再顧不得禮數,徑直撲在堂前護住自己的婢女,“娘娘,”她淒然抬頭道,“書寒是我的貼身婢女沒錯,若娘娘認為是她護主,盡可傳喚我宮中其他宮女問話。清者自清,相信皇後娘娘定會還嬪妾一個公道!”
那樣堅決的話語,幾乎讓鄧瀟瀟與羅寶箏也生生一愣。
奇怪,她為何能那般有把握?
柳心蹙眉,明明就是她親手繡的荷包,那一日是在眾人麵前展示了的。宮中人多口雜,一旦有誰指認她的確視那荷包為愛物,不是更置自己於不利之地麼?
除非……柳心意味深長地望向晏流蘇,除非她早有準備。
內監得了令去傳翠微宮所有宮女上殿,在那批人到來之前,晏流蘇忽而站起身子,轉向幾個相伴數日的新進嬪妃道:“諸位姐姐,你們之中可有親眼見過我攜帶那鴛鴦荷包的?”
眾人錯愕。
柳心清楚地看見身邊陸美人有些蠢蠢欲動,然而還是拚命壓製了下來,唐良媛麵色平靜看不出端倪,司空曉顏微顯茫然。除了鄧選侍與羅常在之外,竟也無人在此時做出落井下石之事,紛紛低了頭權作不知。
不知是不是錯覺,柳心隱約捕捉到晏流蘇眸中竟有一絲失望閃過,再看時卻已沒有了。察覺到柳心的目光,晏流蘇迅速抬頭朝她淡淡一笑——依然純真的神情,貝齒微露,然而下一刻,如扇睫毛投影下飛快地流溢出一抹狡黠。
——天真與狡黠,兩種截然不同的神情同時從晏流蘇俏麗的麵上流過,讓她覺得有些怪異。
柳心忽然明白過來。
不過一會兒功夫翠微宮的宮女已到了殿前,密密麻麻跪倒一大片,皇後顯然是對這麼多的人有些頭痛,揮了揮帕子示意韓昭媛問話。賢妃隻淡淡坐於一邊,好似殿上是非均與她無關。
“你們可見過這荷包?”韓昭媛正在興頭上,將那鴛鴦荷包傳下去好讓眾人看得清楚。大約是明白堂上幾位主子都是得罪不起的,一幹宮女都是如臨大敵,將那鴛鴦荷包傳來看去直過了好長一會兒,這才三三兩兩抬起頭。
“回娘娘的話,奴婢沒有……”
“回娘娘,奴婢從未見過……”
“回娘娘的話,奴婢未曾見過這荷包……”
聲音層次不齊,說得竟都是一個意思——從來沒在翠微宮見過這荷包。
鄧瀟瀟明麗無雙的麵容瞬間慘白,有些難以置信地與羅寶箏對視一眼,喃喃道:“這……這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晏流蘇驀地抬頭,“莫非兩位姐姐就這麼篤定,非要說是流蘇暗藏那濁物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