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一軟,順勢屈膝行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嗯,愛妃免禮。”楚天青淡淡道,神色平靜,略顯蒼白的麵容映著道旁微弱的燈火,忽明忽滅。
柳心覺得自己的聲音有些發顫,她不自禁地退後一步,努力笑道:“皇上怎這般小無聲息地跟在臣妾身後,臣妾一時沒看見,還望皇上恕罪。”
“不礙。”簡短二字,伴隨一個雲淡風輕地揮手。
沉默。
她實在不知說何是好,謹慎地低著頭,心頭揣測著他是不是發現自己了?若被他發現可如何是好?此人乃是當朝帝王,想殺人滅口應該不是難事……
想著想著就已冷汗涔涔,柳心一時間也隻能低頭不語,一邊用餘光偷偷睨著楚天青仿若白玉雕琢的麵孔,手指將衣角擰成一團。
風從兩人之間無聲刮過,風聲略急,一陣急促的咳嗽聲終於將兩人之間的沉默打破。
“咳咳……咳咳咳咳……”楚天青咳得麵色微紅,顫抖著去抽袖中錦帕,一時竟抽不出來。柳心慌忙將自己的帕子輕輕捂在他唇邊,他微一點頭接過。
“咳咳……咳咳……”看他咳嗽的趨勢竟是越來越烈,整張白皙如玉的麵容都漲得通紅,柳心一邊在他背上輕輕拍打,一邊偷偷地瞥過男子輪廓分明的側臉——咳這麼厲害,真的假的?
“咳……”好不容易等他平靜下來,柳心正欲去接他手中素帕,楚天青微微一讓,卻將那帕子握在掌心,“抱歉,這帕子怕是不能還給愛妃了。”
“嗯?”她垂頭去看。
——素白無暇的雪緞之上,一縷潮濕的鮮紅分外刺目。
他朝她無奈地笑了笑,容顏柔軟好似一抹瞬間即化的雪。
“這、這……臣妾這就去喚人來!”她頓時慌了神,冷不防他居然這麼突兀地咳出血來。
剛欲抽身,手忽然被他用力抓住,“不用慌張,扶朕回去即可。”楚天青低聲道,聲音低軟卻不容抗拒。她隻得點了點頭,攙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子。
男子身上獨有的龍涎香隔著衣襟絲絲傳來,繞在她的鼻尖,他將整個人都靠在她身上,幾縷碎發更是一下下地蕩在她的麵前,不時輕觸她的臉頰,好似在挑釁。手被他握著,冰涼柔軟,那隻手仿佛也是由白玉雕成,細膩溫軟,卻有種揮不去的涼意,明明是輕柔無比地插入她五指之間,卻叫她不敢動彈、心覺不安。
兩人沿著靜謐昏暗的宮牆緩緩往回走。
他們走得極慢,好長一段時間才過了春池,來到內苑的中心方位。
“皇上……您,是要往哪裏?”柳心忍不住道。
正中央對著朝鳳宮,再前是金龍殿,左右各是景秀宮與永樂宮,以及一幹規模較小的宮殿,眼看著已經走到分叉口,她實在不知要攙著他往哪裏。
楚天青眼中一抹狡黠稍縱即逝,“怎麼,愛妃不歡迎朕?”他柔軟的睫毛微微閃著,笑容極為無辜。
“皇上是要……”她猛然醒悟——莫非,莫非他……
“愛妃不引朕往你的寢宮去麼?”隻聽他接著道。
柳心隻覺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大驚失色間隻知道連連點頭。“皇上有意,臣妾自是……歡喜。”虧得她心智堅穩,隻驚慌了一瞬便恢複平靜,兩人相伴向畫屏宮去,一路上不時有巡夜的侍衛上前問安,有人見皇上麵色蒼白本想上前攙扶,均被楚天青揮手屏退。
所以到達畫屏宮門口的時候,依然隻有柳心與楚天青二人。
前廳燈火通明,原是碧文見柳心久去未歸,擔心之下便在前廳候著。沒想到卻有一襲明黃色人影跟柳心相伴而來,看姿勢還極為親密。待看清楚天青容顏,碧文登時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