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嬪向來給人印象都是和善親厚,忽地生出這般事來,叫殿中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汀嬪,你還有什麼話說?”韓昭媛猛然一扣紫檀木幾,驚得汀嬪慌忙跪下。“臣妾冤枉啊……”汀嬪哪裏見過這般場麵,驚得連聲音都打起顫,楚天青還未發話,陸芬儀卻是不顧身子不適掙紮著要從榻上起來,纖纖玉指就要往汀嬪臉上揮。
“賤人!”她用力甩開前來攙扶的宮女,目光憤恨,“我當你是個和善的主,平日裏小爭吵也懶得計較,不料你居然如此惡毒欲加害我皇兒!”又轉身去扯楚天青衣角,“皇上,皇上您定要嚴懲這惡婦為臣妾做主啊!”
楚天青瞥向跪著的汀嬪,目光微動。
——若不是今日之事,他幾乎已遺忘了這個眉眼素淡的女子。汀嬪姓丁,名冰毓,杭州人世,那一年因為選中的嬪妃太少,他不得已才隨便點了個溫柔清秀的女子。她不擅言語,亦不懂得如何爭寵,隻有逐漸淹沒在後宮群花爭豔中。
汀嬪垂首跪在殿前,周遭盡是竊竊私語聲。
“皇後,今日之事如何處理?”楚天青轉向皇後道,皇後望了眼汀嬪,心中也不甚相信她是如此狠毒之人。“皇上,此事關係皇嗣安危,不能草率處置,汀嬪妹妹直喊冤枉,若不慎錯怪好人而讓幕後操作者逃脫,指不定何時又會生出謀害皇嗣的事件來。不如先加派人手照顧陸芬儀,將汀嬪妹妹暫時禁足於畫屏宮,臣妾自會慢慢調查。”
既然皇嗣無恙,楚天青也懶得在此多糾纏,一甩龍袍道:“就按皇後所說的辦。”“皇上,”皇後又道,“近日昭媛妹妹身體抱恙,怕是沒甚精力協助臣妾調查此事,可否請皇上再指派一名聰慧的妹妹協助?”
“哦?”楚天青這才往韓昭媛的麵上瞧,或許是由於連日風塵,向來嬌生慣養的韓昭媛果然消瘦許多,妝容還是極為明豔的,卻更襯得她麵上疲倦。“昭媛祈福辛苦。”楚天青笑著拉過她的手,一掃殿中眾人,視線又落至那個清麗冷漠的女子身上。
——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有多聰慧。
“既然清嬪與汀嬪同住一宮,調查起來也方便些。皇後,不如就讓柳兒從旁協助你吧。”楚天青悠悠道,食指有意無意從柳心白皙麵上撫過。她陡然抬頭,帝王幽深雙眸中泛著深黑的潮,柳心忽然生出幾分懼意,轉念一想,也正好可以幫著汀嬪洗刷冤屈——不論如何,汀嬪都算是她在宮中較為信任的盟友。
鄧瀟瀟一拉柳心的袖子,她回過神來連忙跪下道:“臣妾遵旨,定不負皇上信任。”
楚天青滿意地點了點頭,天色漸沉,他吩咐嬪妃們各自散去,自己則陪著陸芬儀先行回宮。皇後望了眼柳心,“清嬪,既然皇上有命,你就好生調查著吧。”隨手從腰間解下一長串明黃長穗宮絛,其上是一塊純金打製的牌子,“這是本宮信物,你拿著這個便可自由出入六宮,提審宮女什麼的也都隨你。”柳心雙手接過,皇後複而深深望了她一眼,招呼韓昭媛,“紫音啊,我們也回去吧。”一行人浩浩蕩蕩走了。
柳心攙扶汀嬪起來,隻是夏日衣服單薄,這麼跪了好久汀嬪膝蓋早已酸澀麻木,鄧瀟瀟忙也上來攙了,三人向賢妃告退便欲出門。“清嬪妹妹,”賢妃幾步走到她身側,聲音極低,“這宮中,最難揣測的就是人心,若是隻看表麵,難免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