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踏進畫屏宮門便見汀嬪,薔薇服侍她身側,兩人正低語什麼。“柳妹妹去哪裏了?”見她回來,汀嬪連忙笑著迎出,順手遞上一碗水果碎冰,“熱了吧,快過來坐。”
“嗯。”柳心亦是笑著將那小碗接過,瞥了眼薔薇,漫不經心道,“汀姐姐,薔薇與茉莉都跟了你許久吧?姐姐平日也沒虧待什麼,怎地茉莉那丫頭就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來,真真叫人寒心……”“是、是呢。”汀嬪冷不防被提及,麵上掠過一絲悲哀,她偏過頭似在回憶,“茉莉那丫頭雖不是我親自帶進宮來的,卻也是我晉封之後第一批服侍到今的宮女,她性子文靜,做事也是蠻靈活的……出了這事情,她怕是留不得活路了……”
柳心不禁為汀嬪的善良折服,“姐姐真是好心,若換了我,恨不能立即杖斃那丫頭。”她想了想,“對了,姐姐可能不知道,今日我提審茉莉時,她又提到什麼‘醉海棠’……隻可惜那丫頭像是有所顧忌,吞吞吐吐地說不完全,我便想著等明日皇後皇上親自審問,再從中好好查探一番出來。”
汀嬪點頭道:“妹妹說得極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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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帝後親坐朝鳳宮,各看熱鬧的嬪妃亦是坐了一堂,神色凜然,最引人目光的莫屬一邊咬牙切齒一邊向楚天青送秋波的陸芬儀了。
——憎恨與渴盼,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陸芬儀眼中來回波動,柳心隻覺好笑。
薄如蟬翼的陽光旋轉在青石雕花地磚之上,恍若一層流動的水,每個人都是漂浮於水麵,看似平和安穩,卻不知何時便會陷落。
不過幾日功夫,楚天青麵色好似又蒼白了些,或許是秋風漸涼,本就孱弱的身子不能適應變化。“清嬪,這麼快就調查清楚了?”楚天青靠在柔軟椅背上,聲音稍顯無力。
柳心剛欲出列,皇後搶先笑著道:“回皇上,大致情況臣妾已經聽清嬪說過。是汀嬪的貼身婢女茉莉受司空美人指使,暗自在觀音像中攙雜麝香,汀嬪不過徒背了黑鍋。
“哦?”楚天青深深望了柳心一眼,“柳兒真是能幹,短短幾日就都查清楚了……”又轉向垂眉順目立於一旁的汀嬪,她今日不施脂粉,素雅容顏正配一身輕羅百合裙,身姿消瘦,惹人憐惜。
“汀嬪受苦了……”楚天青淡淡道,“傳旨六宮,汀嬪入宮已久,向來溫柔賢淑,今特封為正四品榮華。”皇後微微一愣,隨即笑開,“皇上想得周到。”
殿中妃嬪麵上不抑嫉妒神色,然而看著汀嬪素淡容顏,明白楚天青此舉不過為了安撫,彼此相視一眼,唇邊浮出鄙夷笑意。
“對了,皇後說……茉莉是受了司空美人指使?”楚天青睨著司空曉顏亭亭坐於殿尾的身影道,略覺驚訝,“曉顏向來是最大方得體的,怎會突然如此狠毒?”
“皇上,不是有句話叫‘知人知麵不知心’麼?”晏流蘇抿唇笑起來,“皇上您是九五至尊,那個女子到了您麵前不是溫柔和順的?臣妾們卻是低微多了,那些暗藏針芒的複雜心思,也隻能用來對付我們這些女子罷了。”
“……曉顏,你說。”楚天青目光如炬,司空曉顏卻是不慌不忙,先是向他一福身,才緩緩走到殿前。“回皇上的話,臣妾是冤枉的。”她蓄了笑意往柳心麵上望去,“清嬪妹妹能幹,這自然是沒話說,那宮女指證臣妾,皇上亦不能充耳不聞。不如,傳那宮女親自上堂與臣妾對峙,清者自清,相信皇上定會還臣妾一個公道。”
楚天青分明望見柳心麵色一沉,“柳兒,你有何補充?”
極為奇怪地,在那一瞬的沉重之後,柳心的神情反而輕鬆起來。“沒了,請皇上按照司空美人說的,直接傳召那宮女到堂前來吧。”
幾個侍衛連忙去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又急急忙忙跑回來,麵白如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啟、啟稟皇上……那宮女……那宮女不知何時……畏罪自盡了!”“自盡?”司空曉顏失聲,猛然瞪向柳心——怎麼,要來個死無對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