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統特務們抓不到朱瑾瑜的任何把柄,並不甘心,加緊了對朱瑾瑜的監視。於是在朱家對門的薑府亭子間,出現了狡詐的眼睛。
其實,中統特務們從種種跡象對朱瑾瑜進行的分析,倒是大體準確的。
在1927年的“四一二”之後,朱瑾瑜曾經陷入極度的苦悶之中。《中國青年》雜誌從薩坡賽路上消失了,蕭楚女消失了,惲代英也消失了。原本可以談心的對門的薑傳賢,已經跟他成了兩股道上跑的車。
朱瑾瑜隻能把苦悶咽進肚子,“擺開八仙桌,招待十六方”,在揚州酒家強掛笑臉迎送一位位顧客。
1932年1月28日夜間,上海閘北響起了猛烈的槍炮聲。日軍派遣軍艦16艘、陸戰隊三萬餘人在淞滬登陸,突然襲擊上海。駐滬的國民革命軍第十九路軍在蔣光鼐、蔡廷鍇將軍的率領下,第五軍在張治中將軍的率領下,奮起抵抗。國民革命軍在堅守上海一個多月之後,終究無法抗衡強大的日軍。5月5日,國民黨政府和日本簽訂了《淞滬停戰協定》,劃上海為非武裝區,中國不得在上海至蘇州、昆山一帶地區駐軍,而日本則在上海囤積兵力,等待時機,準備對中國東南沿海以及首都南京發動更大規模的侵略戰爭。
在“一·二八”事變之後,雖說霞飛路是法租界,不見日本太陽旗,但是朱瑾瑜為中國的前途擔憂,陷入了更大的苦悶之中。
夏日的一天傍晚,兩位三十來歲的男子皆一身洋服,氣度不凡,步入揚州酒家,在大堂裏挑了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朱瑾瑜給他倆遞上菜單的時候,覺得內中一個年歲稍大的男子有點麵熟,隻是前麵的“M”型發際線朝後退了,顯得老成。那位客人也在打量麵前這位方臉、一字眉、戴著近視眼鏡的老板。
倒是朱瑾瑜先認出對方:“乃器兄,什麼風把你吹進敝店?”
這時,對方似乎並不認識對方。
朱瑾瑜接著說:“乃器兄,久違!我是‘甲工’的朱瑾瑜。真是光陰似箭,你我打從‘甲商’‘甲工’畢業之後,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麵。你那時候從‘甲商’到‘甲工’多次演講,是‘甲商’的名人。”
章乃器一聽,這才明白麵前的朱老板當年是從“甲工”畢業的。
朱瑾瑜道:“學兄光臨,不勝榮幸。請入雅座細敘。這一位貴客是……”
章乃器道:“舍弟乃起,又名秋陽。”
朱瑾瑜與章秋陽握手,算是認識了。
朱瑾瑜帶章氏兄弟進入一間小的包廂。朱瑾瑜把店堂、大廚都交給夥計,吩咐道:“好菜好酒招待貴客。”
朱瑾瑜在小包廂裏坐下,專陪章氏兄弟。
朱瑾瑜在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上學時,雖然比章乃器低兩班,但章乃器是浙江省公立甲種商業學校裏的活躍分子,曾經多次到浙江省公立甲種工業學校演講,所以朱瑾瑜認識章乃器,而章乃器當時並不認識朱瑾瑜。
章乃器對朱瑾瑜說:“我在‘甲商’畢業的時候,由校長周季倫先生介紹,當了浙江銀行的練習生,起初在杭州,後又調到上海。孤僻的個性和傲慢的態度,使得我和職業生活格格不入,苦悶牢騷又使得我沾上了飲酒賦詩的名士氣。眼下我在上海的浙江實業銀行任副總經理,仍愛寫文章,參加種種政治活動。尤其是‘一·二八’事變,令我無法忍受國家之痛,四處奔走,宣傳抗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