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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人生還會有這樣的一個時刻,站在我眼前的楊逸——我認識了二十年的青梅竹馬,第一次在我麵前卸下了他厚厚的偽裝。

其實一直以來在我和楊逸的交往過程中,我始終是占下風的那個。

雖然每次鬥嘴最後我都會用胡攪蠻纏的小把戲耍賴取勝,可是我心裏還是明白的,他是故意讓著我的。因此我總是覺得有點不甘心,我無法接受這種不平等的感覺,他總是輕易看穿我的想法,然後一針見血地拋出諷刺的話語讓我措手不及。可是我從來沒有機會窺探過他的內心。這個人心裏的那扇大門永遠都關得嚴嚴實實的,我永遠都沒辦法猜透,所以覺得自己異常笨拙。

可是現在,楊逸拉著我輕而易舉地推開了那扇我從未見過的大鐵門。他的秘密花園第一次展現在我的眼前。可是,我沒有機會邂逅那個桃花源,隻因為,如今這裏已經隻剩下一個被暴風雨包圍的狹小屋簷了。於是,此刻的我看到了一顆疲憊的心髒沉重而緩慢地跳動著,每一次搏動,血液湧入全身的那一刹,都是和著呼吸節奏的痛。

“隻是我出手太晚了,對嗎?”楊逸的問題讓我不知所措。

我該怎麼回答呢?十年前的楊逸確實是晚了,我始終不能確定他那副老成穩重的外表下隱藏的到底是對我的不屑一顧還是說不出口的深深情愫,但是我又沒有勇氣主動開口去問,生怕自己這份反複斟酌的糾結情感,一旦說出口就會被他貶得一文不值。所以我寧可讓這份感情蹉跎了十年,最後隻留下了一聲帶著些許恨意的歎息。

可是現在,我真的說不清楚,這又一次的錯過,到底是錯在對這份感情早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還是對這份感情保持著驕傲的態度?是不是每份感情都有一個保質期?

“嗬嗬,你胡說什麼呢?你不是說自己是梁山好漢,該出手時就出手嗎?等著吧,肯定有你大顯身手的時候。”我裝糊塗。

我心裏已經開始為楊逸的未來默默祝福起來,雖然大學二年級之後我對楊逸的感情生活一無所知,但我始終相信著,未來的他肯定會找到或者已經找到了一個值得他及時出手的好女孩。

“是嗎?你說得對啊,還沒到我真正出手的時候。你相信嗎?笑到最後的那個人肯定是我。”楊逸盯著我回答。

模模糊糊中我感覺到他應該是曲解我的意思了,又或者他是故意曲解的?

看著楊逸原本淒涼沮喪的眼神漸漸地又充滿了生機與鬥誌,我不知道該高興還是無奈。

我不再說話,隻是把目光放到遠遠的天邊,大雨終於變弱了,原本陰霾的天空在最遠處漸漸出現了一道裂縫,夕陽那並不刺眼的暗紅色光線透了處來,我卻忍不住用手揉了揉雙眼。

楊逸一把抓起我揉眼睛的手,緊緊地握住,冰涼的體溫透過他的手心傳了過來。

我沒有再掙紮,任由他握著我的手,也沒有再說話。

他轉過身來,和我一起肩並肩,背靠著那扇大鐵門,我們手拉著手,一起安靜地看著天空。

這一刻,我的心情終於平靜下來,原來我們兩個也可以這樣平和地相處。

周圍的雨聲越來越弱,終於隻剩下房簷上殘留的水滴滴落的聲音。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夕陽帶著溫暖的光暈漸漸從散開的烏雲裏破殼而出,天地間重獲光明,一片祥和,地麵上有淡淡的水汽混雜著草木芳香的味道。可是夕陽依舊是夕陽,沒過多久,還是逃不開地球自轉的命運,於是剛剛穿透烏雲的那束珍貴的光又一點點地被黑暗吞噬。

我們一起安靜地看著,仍舊手拉著手,夕陽將它最後的那一絲餘暉耗盡,然後,黑夜降臨。

楊逸終於鬆開了我的手,麵無表情地說:“走吧。”

我點點頭。然後看著楊逸打開了那扇大鐵門,頭也不回地走下樓梯。我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慢慢合上的那扇門。

我們一前一後地回到教室,班裏的同學大都正在埋頭苦讀,聽到我和楊逸走進教室的腳步聲,卻還是免不了用富有深意的眼神打量著我們,然後小聲私語著。

“未央,你和楊逸到底怎麼了?”小雪早就看出了不對勁。“沒什麼呀,剛剛我和他道歉了,算是和解了吧!”我簡單地回答著挑揀過的事實。“真的這麼簡單嗎,為什麼我看你倆的臉色都不大對勁兒?未央,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呢?”小雪不是那麼容易被糊弄的。“這件事情等過一段時間我再好好跟你講清楚行嗎?現在我也有點混亂……”我隻好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