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昆侖劍派主殿燈火通明。
如果說蜀山劍派是超然物外,姑射劍派縹緲清冷,那麼昆侖劍派便是恢宏大氣。席間珍饈滿桌,瓊瑤美酒,令人目不暇接。
惜刀親傳的三大弟子號稱昆侖三劍客,分別是大弟子曲高,二弟子沉舟,三弟子風聞。據說,曲高豪放不羈,沉舟風雅多情,風聞淡漠溫柔。三人輪番殷勤地勸酒,白如衣滿腹心事,強作歡顏,與他們相互對飲。
酒入愁腸,化作滿懷悲涼。師傅的信已經送到,生命仿佛空了一般,剩下的,便是奔赴那一場與小龍女之間的約會。觥籌交錯,不覺間,醉意漸深。
深夜時分,夜宴終於散了。流螢拖著白如衣從大殿中走了出來,坐在山峰的一角。
天風徐徐吹過,撲麵而來,白如衣覺得醉意稍減。不知何處而來的螢火蟲,繚繞在夜色中,在身後拖曳出一道綠色的光尾。
流螢扶住醉意微醺的白如衣,問道:“白如衣,你有許多心事吧?如果不介意的話,你和我說說吧。”
坐在懸浮在天空中的懸圃之上,夜空中的星星仿佛觸手可及,星光灑落在二人的肩膀上、臉龐上。流螢的雙眼比星星還要明亮,在那樣純淨的目光的期盼下,白如衣心底的閘門仿佛被打開了,對流螢絮絮叨叨地講述著所發生的一切,包括他與青蕪相識,得到切雪,然後奉師命下山送信,以及其後的種種。
故事講到初遇流螢時結束,然後二人長久地沉默。流螢忽然伸出手,緊緊握住白如衣的手說道:“不管怎樣,我都相信你。”白如衣露出溫暖的笑容:“謝謝你。”在他被眾人拋棄的時候,這個女子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然後陪伴至今。這個女子是他生命的光芒,即便隻是一道微弱的光,也足以溫暖他蒼白而多舛的生命。
空氣中的濕氣漸漸飄浮起來,打濕了衣襟。
白如衣說道:“夜深了,我們回去吧。”他剛要站起來,然而身子卻一軟,跌倒了。流螢伸手去扶白如衣,急切地問道:“你怎麼了?”在那一刹那,她發覺自己的身子也失去了力氣,軟軟的不能動彈。
“這……這是怎麼了?”流螢艱難地問道。
“毒!酒中有毒!”白如衣苦笑了一聲說道。他翻過身來,望向天空,滿天的星光便落在他眼睛裏。
在這漫天的星光下有四道人影向他們靠近。當先一人卻是惜刀,身後跟著他的三位弟子。惜刀目光如電,射在白如衣的身上,聲音冰冷而又威嚴:“孽障!你投身魔教,殘殺無辜,欺師滅祖,現在已經天下皆知!想不到你居然還敢自投羅網,今日我定然不會饒你!”
“不……不是我幹的!”白如衣奮力起身,拚盡最後的力氣解釋道。
然而,曲風手中的劍鏘然躍出,抵在白如衣的咽喉上。
白如衣低下了頭,臉頰便貼在了地上,仿佛低到塵埃裏。
真是沒想到,堂堂昆侖派的掌門竟然使用下毒的下三爛的手段來謀害他,內心之中升起一股無名之火,他譏諷地說道:“我以為昆侖派掌門惜刀是何等英雄的人物,想不到居然用下毒這種卑劣的手段!”
惜刀放聲狂笑,並不答話,從懷中取出一枚金丸,應聲而變,化成一把金錯刀,他儼然已經修煉到散仙之境,竟然可以將大刀煉化成金丸。
昆侖劍派以劍成名,惜刀是史上第一位以刀為兵器的掌門人。
他將手中的大刀淩空斬出,一道華麗而磅礴的刀氣衝天而起,撕裂了聚散的浮雲,天空仿佛被撕裂了一道缺口。
這霸烈至極的一刀,似乎擁有撼動九天的威力。一刀既出,聲撼九天,明月驚怯,掩於雲中。惜刀惜刀,這樣絕世的刀法自然是很少出手。
惜刀將金錯刀化為金丸,籠入袖中,傲然說道:“白如衣,你可接得下我這一刀?”
白如衣愕然,繼而黯然道:“不能。”
惜刀冷冷地說道:“你還不配我出刀。我之所以命他們在酒中下毒,那是因為我屬下的三大弟子皆不是你的對手。”
下毒一事,本是卑劣之事,然而此刻聽惜刀道來,卻非常磊落,並無絲毫愧疚之感。
曲風聽見師傅直言自己技不如人,嫉妒如同藤蔓在心裏滋長,莫名的仇恨充滿心房,他手中的劍緊緊地抵在白如衣的身上,隻等師傅一聲令下,便立刻殺死白如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