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2)

年關上的那道加急折子,報的是西薑於烏秦一帶集結十萬兵馬,蠢蠢欲動。

九月裏,薑貴妃突然開始嘔血不止,太醫院上上下下皆找不出病因,連個下手診治之法都沒有。貴妃她沒挺過幾日,便香消玉殞在這紅牆綠瓦的皇宮之中。

公主辭世的消息傳回西薑,薑皇當朝痛哭,又見個中緣由說得是含含糊糊,便遣使臣來周,抗議再抗議,督查再督查,但這案子拖了幾個月,還是沒個頭緒,不了了之。

此舉惹得西薑群情激奮,誓要為死去的公主討個說法,再加上探子報大周君臣嫌隙,遂促成了這樁戰事。

當今聖上震怒,連夜下旨複龐闕軍職,欽定其任此次統帥,大皇子修文為副將,密州總兵徐維率兩萬大軍先行開拔平丘,再點龍虎將軍楊玄方緊急調五萬兵馬支援。

這場大戰,一觸即發。

龐闕複職的旨意一下來,來請他回營的將領便齊齊聚到了龐府,可左等右等,也遲遲不見其人。人人麵前一杯好茶,但飲之無味,許多人已是神色不寧。

前方急報西薑於深夜偷襲雅衛,城中守軍被攻個措手不及,現下已是失守,雅衛的知州戰死以殉國。

附近駐營的陸承望,這幾日正與西薑大軍膠著,但還是節節落敗,如今更是退到了天越附近,修文得了消息已親自前去督戰。

若是天越再丟,那可是連失兩州,眾人這樣想著,更加心焦,再也按捺不住,吵著要見將軍。

此時龐府後院,季堂一身雪白窄袖中衣,黑發未束,散於身後,被風吹起,猶如振翅欲飛的雄鷹。

他單手持劍,屏氣凝神,在片片飛揚的雪花之間,像是一幅絕美的潑墨之作。

刹那間,飛劍出鞘,身隨劍走,劍由心至,行雲流水,宛如遊龍。所有動作一氣嗬成,劍芒星星點點,密密麻麻,直看得人眼花繚亂,忍不住喝彩。

待他收劍,早有人候著為他披上大氅,奉上熱茶。

季堂端詳手中這柄劍,劍尖上還落著一枚未融化的白色雪片,他鳳目上挑,隨手又舞出個劍花來,洋洋灑灑,說不出來的恣意灑脫。

待季堂大踏步跨入前廳,爭吵中的眾人紛紛圍上來,當前一人正要說些什麼,他一擺手,厲聲喝道:“那陸承望怎地如此不濟?”

無人敢應,他臉色愈寒,不悅地撩起衣擺,徑直往外頭走去,眾人跟在身後,都鬆了口氣。

打仗二字,對平丘百姓而言,其實不過才過去了六年。眼見著又要卷土重來,整個平丘府人心惶惶,舉家避難的更是不計其數。

這一日,下著鵝毛大雪,街上行人並不多,隻見十幾匹高頭駿馬疾馳而過。有人定睛一看,那一馬當先得正是被禁足小半年之久的龐闕,見他一身銀色胄甲,威風凜凜,絲毫不見病容,一時欣喜不已,忍不住高聲疾呼:“龐將軍,是龐將軍!”

這一聲呐喊,在白茫茫的天地間,猶如一道驚雷,迅速傳遍全城,眾人心裏皆都安定下來。

龐闕,這個名字,就是一顆最大的定心丸。

長樂十七年正月,天寒地凍,大周連丟雅衛、天越兩州,西薑大軍過烏秦山,士氣高漲,一路高歌猛進,直指金州。

金州城外三十裏處,大周兵馬紮營。

統帥帳中燈火通明,眾將成兩列,修文站首位,他看著案前那人,已轉身對著地圖,盯了半響。他想到前幾日在天越的激戰,想到死在手下的那些人,不由心悸,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殺人。

季堂忽轉過身,眼掃眾人:“冬日作戰我軍將士不如西薑,他們挑了個便宜時候。如今對方氣勢如虹,若我們再輸,可一路誘敵至築文關。此處關隘山勢險峻,易伏擊,徐維、玄方二位帶兵埋伏在此。”

楊玄方不解:“將軍,對方統帥魏天元心機老辣,怕是不會輕易上當。”

“不錯!”季堂點點頭,“當年我與他交手,勝在的是年輕氣盛、出其不意這八字上,所以下一戰,由大殿下領兵。”他轉頭看向修文,解釋道:“如若他知曉殿下身份,必然會想立功。那,我就給他這個機會!殿下,如何?”

修文點頭,眼神堅定。

季堂笑道:“如此,甚好,就由殿下領兵,且戰且退。為絕後患,我會親率精兵,趕去其後。屆時,形三處合圍之勢,便殺他個措手不及。”

一旁有人驚呼:“將軍,你大病初愈,萬不可以身犯險,還是交給屬下吧。”說話之人原先便是龐闕手下一員副將。

季堂搖頭,心中暗歎,若是初冬在,這事交他最為合適,可如今,他環視營帳,底下眾多猛員,卻沒有一個可以勝任之人。

何況,這場仗,聖上要的,並不是他立勞什子戰功!

“興言,你生猛但心不細,留下來輔助殿下,如何佯裝戰敗,亦是一門學問。”

再做詳細安排,眾人領命皆去準備,季堂最後喊住修文,交代道:“殿下,此次務必多保重。我走後,殿下暫管一切軍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