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皇帝下旨,言妙陽公主年幼,暫不適合婚嫁,但為顯大周之誠心,此次特命禮親王孝瑜與來使一並回西薑,看望外祖,承歡膝下,以盡孝道,來年再歸京。
禮親王孝瑜,其母妃正是薑皇之女百合公主,景祐二年的他,將將七歲,還是個孩兒。
西薑眾人憤憤,有些聽完旨意,就吵著要離殿,唯獨使節丁叔平不動聲色。
大周明麵上拒絕太子求親,確實駁了他們麵子,但又給送來個皇子,相較之下,西薑也不虧。
叔平施施然領旨謝恩。
九月初,西薑來使一行回朝,因這次有禮親王同行,皇帝鑾駕親至金光門相送,以示聖恩。
天子禮輿氣派非凡,圓蓋方座,穹蓋以玉飾,四周垂龍紋明黃緞幨帷,蟠龍座在中間,座底繪祥雲,座周環金雲龍立柱,輿內亦鋪黃緞,共十六人抬。
金春大街上,早立著許多圍觀百姓,隻不過有禁軍把守,百姓雖紛紛側目,踮腳張望,但亦不敢大聲喧嘩,待天子至,皆跪地,山呼萬歲,聲音震天。
早有人撩開幨帷,長青踏出禮輿,睥睨四下,此刻眾人皆跪地叩拜,唯獨他一人,站在這天地之間,秋風襲來,說不出的蕭索之意。
他緩步上前,伸手虛扶起孝瑜:“諸位平身。”說罷,又是一陣山呼萬歲。
孝瑜起身,眸子一派安定,長青見了,抿唇微笑道:“皇弟,朕盼你早歸。”
長青今日做足了全套,才複又坐上禮輿,浩浩蕩蕩起駕回宮去,而圍著的百姓,待禮輿進了承天門,這下才四下散了。
荷香亦在其中,不過,她是受小姐所托,來找那日過府的將軍,交托一封書信。
季堂拿到信時,已是十月了,那天,金州城裏,亦落下了這年第一場雪。
他剛練完劍,張伯替他披上大氅,又說:“邵源來了府裏,如今正在書房裏頭候著。”季堂點點頭,喝了口熱茶,方踱步去書房。
隨調兵符一道呈上的,還有文墨的信箋,季堂斜臥在軟榻之上,展信而念。
文墨在信中絮絮叨叨地寫了許多關於自己之事,隻說自己很好,又問他可好,來福可好,季堂看了,不禁微微一笑。
似與主人心靈相通,來福此時竄到軟榻之上,窩在季堂懷中,喵喵直叫。季堂伸手安撫了一把,來福在他手心裏來回蹭了蹭,異常安心。
“季堂,十一月十一日,臨夏及笄,當年之約不敢忘,願君如磐石,妾當如蒲葦,此生你我二人,雖不能結為夫妻,我亦自比龐家婦,隻盼君能早日平安東歸,切莫再為臨夏冒險行事。”
字字如泣如訴,皆是她的點點赤誠之心,季堂饒是錚錚男兒,此刻,亦濕了眼眶,他何德何能,能讓她將這顆重情重義之心,這樣沒有未來的,托付給自己!
季堂翻坐起來,看著外麵鵝毛大雪,讓人再喚邵源進府。
十一月十一日,乃文墨生期,恰逢十五及笄,算是女兒的一個大日子,文氏夫婦請了些親朋好友前來賀上一賀。
牧秋亦在賓客之中,他此時在祁州城裏,開辦了個學堂,故不便在文府過多打擾,現今已搬出了府去。
自牧秋走後,文硯跟著文家其他子弟,去家塾念書,而文芷則隻能留在府裏,每日裏由長姐教她些東西,他們幾人均是許久不見先生,此刻圍著牧秋,先生長先生短的。
待送走賓客,文墨便回房清點賀禮。
無憂和妙陽身份尊貴,不便前來,今日均托人送了東西來,無憂的是個鑲金蓮花紋暖爐,極為小巧,她正好握在一掌之間,熱熱的,很是趁手,而妙陽的,則是匹金銀絲織錦緞,花紋富貴清麗。
牧秋送得是一幅字,如今歸之先生的墨寶,在大周可謂是千金難得,見他字跡瀟灑飄逸,渾然天成,文墨便讓人直接給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