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能推的樅樹柔軟的台階(2 / 3)

“說,快說,我們幾個之間有什麼不方便說的。”楊墅催促。

杜宇看了柏藍一眼,說:“店員們說聽過萬宗河在化妝品店的二樓與鹿鹿吵架,說什麼與鹿鹿戀愛都這麼長時間了,竟然還是那樣,簡直是荒謬。那樣的意思你們懂吧,應該是鹿鹿始終拒絕和萬宗河發生關係吧。”

“還有,”彤彤接話補充,“鹿鹿雖然跟我說她並不想和萬宗河結婚,但她還是比較在意萬宗河對她的態度,也就是說,對她是不是認真的。她曾幾次暗示過萬宗河他們結婚的事,但萬宗河好像一直在回避,表現出沒有這方麵的意思。當然,我說了,鹿鹿說她是不想跟萬宗河結婚的,她之所以要這麼暗示,隻是想測試萬宗河是不是在玩弄她。杜宇剛才說的,也可以說從某種程度上說明了鹿鹿對萬宗河的態度。”

“對了,楊哥。”柏藍說,“你說我們那時在家具城看見他們,是不是鹿鹿姐在用選購新婚家具這種方式給萬宗河施加壓力呢?”

“這個嘛,”楊墅困擾地撓了撓頭,“不會吧?”

“反正她的心情很差,就像彤彤姐說的,是強顏歡笑,真的,我能感覺到。”柏藍剛才說話時是直起身體的,現在又把身體鬆弛下去,再次以手托腮。

“你們要是這麼說,”楊墅晃了晃腦袋,仔細回想起來,“她的有些行為確實很奇怪,比如我在擴大店麵後,她那麼主動地給我花錢,又買貴的烤箱,又買好的空調,仿佛要把自己化妝品店掙的那點兒錢全都花在我的糕點店裏似的。”

“這個可憐的鹿鹿,真心希望她能幸福啊。”彤彤說。

楊墅看著一臉擔憂的彤彤,見大家都不再說話,便打破沉默說:“我們先吃吧,邊吃邊等。”

大家這才紛紛拿起筷子。

餐廳高檔了,食物看起來也高檔了,可卻沒有了親切可口的滋味,也許是心情的緣故吧。楊墅拿起手機,再次給鹿鹿打電話,卻發現她的手機已經關機。

“又快過年了,真快啊。”杜宇靠在椅子上,深吸一口煙說。

“可不是嗎,所幸這一年對我而言是充滿收獲的一年,是我人生中我覺得比高考還有意義的一年。”楊墅欣慰地放下手機。“高考,成就了多少廢人,毀滅了多少有才華的人。”杜宇不屑。“別憤青了,多大歲數了都。”彤彤轉向楊墅:“你的店又招了幾個人?”

“擴大店麵後又招了四個,兩男兩女,人手其實還是有點緊張,但隻能先這樣了。”楊墅看向柏藍,拿起酒杯:“這才是最辛苦的人,沒有她,我玩不轉的。來,好妹子,敬你一杯。”

“人家柏藍跟你可吃了不少苦,你瞧給累的,又黑又瘦,你可不能虧待人家。”杜宇隔著楊墅衝柏藍說:“別隻知道幹活,讓你楊哥給你加工資。”

“還加?”柏藍端起酒杯,羞澀地笑,“夠高啦。”“有多高啊?”“每個月五千,是其他服務員的兩倍還多呢。”“是嘛,你的工資可比你杜哥的高多了。”彤彤驚訝地說。“就是嘛,我就說不用給我開這麼高的工資,跟其他人的一樣多就好,現在又是缺錢的時候,而且我也沒什麼用錢的地方。可楊哥非給我開這麼多,說我是店長,不能跟其他人一樣多,還說我的工資比銅城市市長的工資標準還高出一點呢。”

“你楊哥確實是發了財了。”杜宇也舉起酒杯,“來,我們敬工資比市長還高的香草天空的首席店長柏藍大小姐一杯。”大家都笑起來。

這天晚上他們沒能等到鹿鹿。

等到的,卻是鹿鹿的不幸。

年底,楊墅打電話給鹿鹿,因為她是孤兒,又聽她那個化妝品店的店長小多(由於楊墅和鹿鹿的聯係變多,女孩小多經常為鹿鹿和楊墅之間的事跑腿,所以和楊墅的接觸較多,慢慢也就熟悉起來。楊墅和鹿鹿很信任她)說,鹿鹿最近和萬宗河的關係很糟糕,所以楊墅再次邀請鹿鹿春節時去自己家過年。

但鹿鹿說她已經跟雨婷商量好了,要去雨婷那裏和雨婷一起過年。雨婷離婚後一個人生活,孤寂煩悶,希望鹿鹿能去陪她。

新年後好多天也沒有鹿鹿的消息,打她電話也一直關機。轉眼過了正月十五,楊墅突然接到她的電話,說她已經回到銅城,正在化妝品店,心情不好,想讓他過去跟她說說話。

楊墅趕忙來到化妝品店,先在樓下找到小多,向她打聽鹿鹿發生了什麼事。小多說她什麼都不知道,他隻好直接來到樓上鹿鹿的辦公室。

鹿鹿讓楊墅坐在茶幾旁的椅子上,給他一個倒了紅酒的酒杯。她神情悒鬱,表情裏有千言萬語,眼神裏卻是什麼也不想說的感慨萬分。

她坐在楊墅身邊,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著楊墅的問話,看起來很是心不在焉。

喝了一會兒酒,她的臉和眼睛都紅了,這時她的神態和眼神方才漸漸活泛起來。

“我們當年那些事情還記得嗎?”

“什麼事情?”楊墅看她。

“什麼都好,你隨便說說吧,我最近特別懷念我們大學時候的事,人與人之間是那麼純粹,生活是那麼簡單沒有壓力。”

於是楊墅邊喝酒,便滔滔不絕說起他們倆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鹿鹿聽了二十分鍾楊墅的回憶後,不禁被他們當年做的種種糗事逗笑,可眼睛裏分明閃動著淚花。“迷惘和孤獨,真能要了人的命啊。 ”說到這裏,她感歎一聲,

傷心地垂下目光,緘口不語,陷入沉默。“遇到什麼事了?告訴我吧。”楊墅輕聲問。鹿鹿神情呆滯,沒有反應。“是萬宗河對嗎?你們的感情出現問題了是嗎?”鹿鹿緩緩點了點頭:“如你所說,萬宗河是個渾蛋,是個卑鄙的騙子。”楊墅緊張地把身體湊向鹿鹿:“他怎麼你了?”鹿鹿說:“他有一次說要用我的卡買點兒便宜東西,我就把卡給了他,還告訴了他密碼。卡一直放在他的手裏,我要過兩次,他都說忘在家裏了。後來我就沒好意思再問他要,怕他疑心我懷疑他,那樣怪尷尬的。

“那張卡裏是我經營化妝品店掙下的錢,後來你擴大店麵的時候,我不是準備要借你錢嗎,就要回了銀行卡。可這才發現,卡裏的錢全都被他取走了,隻剩下幾百塊錢。多虧我的錢分別存在兩張卡裏,當年賣樓掙的錢沒有存在這張卡裏,不然我可就一夜之間變成窮光蛋了。”

鹿鹿又說:“我給他打電話,他不接,給他發短信,他不回,怎麼都聯係不到他。我去他的住處,發現他不在住處,到處找他都找不到,後來發現他好像已經離開了銅城,消失了。再打他的手機,已經是關機狀態。很快我就打聽到,他在與我一起的同時,還和一個正讀職專的女生搞在一起,所以很有可能情況就是,他給那個女生花的是我的錢,現在又帶著那個女生跑路了。”楊墅氣得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那麼大歲數的男的,他就不知道羞恥嗎!”“怪我自作自受,你一直在提醒我,可我蠢到家了。算了,認倒黴吧。”“認倒黴?不能這麼便宜他,你報警沒有?”“報警又能怎麼樣?難道我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我認倒黴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我覺得應該報警。”鹿鹿堅決地搖頭:“太丟人了,如果報警,警察來調查,滿世界就都知道了。”楊墅揪心地看著頹喪的鹿鹿,不停地歎氣。小多跑上樓梯,敲門進來,急切不安地說:“鹿鹿姐,樓下來了一個女的,還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小孩,說是萬宗河的老婆和孩子,要找你。”楊墅和鹿鹿嚇得同時跳起來,麵麵相覷,驚愕得作不出任何反應。

這時樓下的爭吵聲已經傳了上來,大概是萬宗河的老婆要往上衝,但被下麵的幾個店員給攔住了。“你們怎麼說的?”楊墅問小多。“說鹿鹿姐不在,可她不信,吵吵嚷嚷著要上來。”樓下那個女人的聲音越發清晰刺耳:“不要臉的,你給我下來。

這時候當起縮頭烏龜了,勾引別人男人的時候不是挺騷的嗎?你給我下來,你個死妖精,爛狐狸精,你把我們家老萬給藏哪兒了啊?這日子還怎麼過啊,我們好好的一家子,硬是讓這個狐狸精給毀了,勾引得萬宗河這個王八蛋過年都不回家,好幾個月都聯係不上。這是不要我們娘兒倆了,我們娘兒倆這日子還怎麼過啊。你給我下來……”

鹿鹿站立不穩,身體搖晃著要跌倒。楊墅趕忙扶住她。她捂著眼睛,虛弱地掙開楊墅,要往樓下走。楊墅把她拉到椅子處,讓她坐下。

“我下去把她勸走,你別出麵,你要是出麵事情更容易亂。”

楊墅快步跑下樓梯,氣勢洶洶的,一見那個穿著打扮土裏土氣的鄉下女人,立即指著她大步上前,扯開嗓門,徹底把她帶有外地口音的嚷嚷聲給蓋過去。

“你是萬宗河的老婆嗎?”“你是誰?我們家老萬呢?”她手裏拉的男孩害怕地躲到她矮胖的身體後麵。“萬宗河在哪兒?你趕緊讓他出來,別躲著了。”“你問誰?”婦女衝楊墅嚷嚷,“我來這裏找萬宗河,你還問我?”“你不是他老婆嗎?”“他不要我們啦。”女人哇地大哭起來,“這日子可怎麼過喲,我們家老萬被管鹿鹿那個狐狸精給拐跑了。”“你別演戲了,是萬宗河讓你來的是不是?”“你說什麼?”她用一雙奇怪的淚眼看楊墅。“我說什麼你心裏清楚,萬宗河在哪兒?你來得正好,跟我去公安局。”楊墅上前一步,作勢要拉她,“他是結了婚的人,假裝沒結婚,說要和管鹿鹿結婚,把她的錢全給卷走了,就剩下幾百塊,我們正要報案呢。”“你瞎說什麼?你是誰?”女人慌亂地往後退,顯然出乎她的預料。

“我瞎說?走,跟我去公安局。你們兩口子涉嫌詐騙,好幾十萬呢,你們缺德不缺德?我告訴你,趕緊讓萬宗河把錢還回來,不然判你們刑,給你們一家子全抓了,最少關五年。你們別想耍無賴,我們不拿回錢不會罷休的,到時候法院把你們的房子家產什麼的都給賣了還債。”楊墅上錢抓住女人的胳膊,往店外拉拽,“你來得正好,跟我去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