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論斷很在理,愛情和友情的最重要界限,就是性愛。

微婉一直覺得怡風是聰明人那撥的。她跟虞雪不同,虞雪是凡人的聰明,有目標很清醒,懂得努力;而蔣怡風是會說那些聽起來就覺得高深,就覺得分外有哲理的話的,比如那句“不喜歡的事便不去做,但要尊重做了的人,因為 那是他們的選擇”。

怡風說這話時,正是她父母離婚之際,她很輕鬆地蓋章放行,從沒責怪過父母。麵對好友對父母的寬容,微婉不免想起自己從未見過的父親和以壯烈的方式自殺,隻留女兒一個人孤零零地寄人籬下的母親。她覺得,自己也該寬容些,無論親生父母曾做過怎樣的選擇,那都是他們的選擇,她怪不得他們。

因怡風的話,微婉學會不再去恨很多人,這才發現自己的生活快樂了很多。

她一直最信怡風的話,認為她的話很有智慧,所以她就依了怡風的話,想象和毅凡親親抱抱會是什麼樣的感覺。事實上,關於這一點,這幾年來她想得極多,說不定想的頻率比來月經的次數都高,而每次都隻有同一種感覺——惡心。

“和毅凡親熱讓你覺得惡心?”怡風不知何時神奇地變出了兩罐啤酒,拉開一罐正要遞她,聽到她這兩個字,又嗖地抽回去。微婉抓了個空,無語了。“易微婉,不僅你是傻的,你的荷爾蒙也是傻的。毅凡人凶是凶,可就連我都會很想和他親熱啊。你有捏過他的手臂嗎?他真的是有在健身啊。”“差不多行了!”微婉果斷地搶過屬於自己的啤酒,其實她該強製自己戒酒的,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你又不知道他在那方麵的能力到底怎麼樣。”怡風笑:“他那方麵呢,我是真的不知道。他是你的人,我也不會幻想他。可我不知道,不幻想,卻也會好奇地聽別人講。”“都誰講過?”微婉仰脖喝了一大口,打出了一個響嗝。怡風聳聳肩,故意眼神花花:“很多人咯,Lauri啦,Wingy啦,Joey啦,Sammi啦,你姐汪淩茜啦。其實,你和毅凡呢,的確是太熟了點。但這種事,不到真正做時,誰也不知道究竟情況如何。”她提出了一個最中肯的建議,“我建議你們試一下,說不定會很和諧。”

“胡說!”微婉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那不成亂倫了嗎?他就跟我哥似的!”

怡風飲下她的酒,若無其事:“怎樣呢?你又不是沒和你哥談過戀愛。如果阿哲都可以,毅凡有什麼不可以的。”

微婉被這句話噎得很難過。

“怡風。”她低頭盯著雙手間的易拉罐,“我沒跟我哥談過戀愛,根本沒有……我還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相信我的。我不是為自己辯護,而是,我哥他是個好人,他根本不會做出那種事。”

其實,他們都這樣想才最正常。

如果姐姐相信花園中什麼也沒發生,她就不會跟哥哥吵了那麼激烈的一架,砸了那麼多的東西。真的,那個陣勢,即便以汪淩茜小姐的標準來說,都算是火山大爆發了。姐姐一向覺得哥哥和她不對付,她一朝確定,必然要把先前積攢的所有怨氣都發泄出來。

如果養母相信哥哥和她都停在了那一刻,沒有逾越最後的大限,她就不會在一月份午夜兩點的酷寒中,將隻穿一條薄裙的她扔出了家門,鎖在了外麵,任她哭喊求饒也不理睬。第二天太陽升起,她的睫毛上都結了冰霜,整個人已經被凍得人事不省。那晚之後,每年冬天,她的手腳都會生凍瘡。那凍瘡,是在提醒她曾經發生過的事。

有些事,真的不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如果養父相信他的兒子沒有壞到欺負寄住在他家裏的可憐孤女,他就不會讓哥哥在他書房裏跪了一整晚。

最後,這件事謝場了,台詞如下:

汪父:“過兩年,她年齡夠了,你必須娶她。汪家的男人不會始亂終棄。”

汪母:“什麼?我唯一的兒子,怎麼可以這樣不明不白地被人陷害?”

汪淩茜(尖叫):“這個家我待不下去了!”

至於哥哥,他轉身走出家門,再也沒有回來。

至於她自己,她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了。

但她還記得湯毅凡那家夥的混賬話,她能忘嗎?

他幾乎是把她打包在行李箱裏拖去了北京,借口是快過年了,她又愛吃他們家包的餃子。飛機上,他就著一塊兒兩成熟還滴血的塔塔牛排,一邊對她說,一邊笑到不行:“喲,我還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這麼多年來,我一直覺著汪老爺子是把你當童養媳拉扯的。鬧了半天,人家根本就沒這計劃啊。”

她哪裏是什麼童養媳!

隻不過,有些事在計劃外發生了。

湯毅凡對這些事顯然也有評論要發表,他切一塊肉硬塞進她嘴裏:“小婉兒同學,你這就十分不厚道了。吃人家的住人家的,還臨幸人家兒子。男人有的是,何苦要上你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