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公主見婦人歇了聲,才又露出幾分笑容,“今日我沒帶銀子,大嬸你若覺得不夠,這支簪子便送給你如何?”輕輕甩手,將那婦人的手震到一旁,伸手拔下了頭上的簪子,一頭青絲便如瀑布一樣垂落下來。雖然披著頭發,袖子上雖然有著泥印,但卻完全不讓人感到狼狽,就好像她本來就應該是這樣似的。
那婦人愣了一愣,被氣勢所震懾,也隻顧嘟囔了幾句,就捏著那銀簪子,走到一旁去看她的孩子去了。
臨川公主走上了馬車,隨著簾子的擺動,那位絕代的少女也隱去了身形。看熱鬧的人見沒熱鬧好看,也漸漸散了。馬車慢慢的開走了。
劉晏站在那裏,看著馬車漸行漸遠,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引得路人紛紛側目。笑完,他走到那婦人身邊,臉上又掛起了笑容,卻是平常慣用的帶著嘲諷的笑。“這根簪子,十兩銀子賣給我如何?”
那婦人稍一猶豫,答道:“不賣。”
“不賣?”劉晏笑道,“你可要想好了,這銀簪可沒有十兩重。”
那銀簪十分細長,尾端雕著一朵五瓣梅花,梅花上雕著一朵蝴蝶,那蝴蝶的翅膀極薄,銀簪稍微抖動一下,那蝴蝶也就像活物一樣,振翅欲飛。做工精巧,但論起重量,想來五兩都不到,更別說十兩了。
“你當我是傻子啊,這樣的簪子,當鋪裏少說也得賣個三五十兩呢!”那婦人冷笑道,上下打量了一番劉晏,鄙夷的說道,“就你,也能拿出十兩銀子來?”
劉晏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晃了一晃,“本來還想救你兒子一命,沒想到……便算我沒說。”轉身就走。
“等等!”那婦人驚疑不定的說道,“你說什麼?”
劉晏玩味的笑道,“宮裏的貢品,被你拿到當鋪去,可是大不敬之罪,可惜啊可惜,這孩子這麼小,也得上那刑場走一遭咯。”
“你是說……”那婦人的捏著簪子的手在抖,腿在抖,聲音也在抖。“你有什麼證據?”
“你看看那蝴蝶的翅膀下可是有個徽記?那就是宮中之物的標誌。”
她急忙舉起了簪子,這一看,手抖得更加厲害,“那……那你到底是誰?”
“你說我是誰?”劉晏沒有回答,反而輕笑道。
這笑容在那婦人眼裏看著是那樣的恐怖,手上的簪子也像烙鐵一樣燒的燙手。連忙將手上的簪子往劉晏手上一塞,“你拿去,我不要了。”急急得拉起孩子就往家裏走。
劉晏高聲道:“銀子也不要了?”
“不要了,不要了。”聲音很是倉皇。
劉晏看了看手上的簪子,又輕輕的彈了一下蝴蝶的翅膀。慢慢的離開了。宮裏出來的東西,自然是不許買賣,但按大楚律法,隻要是正當得來,不故意毀壞,也算不上欺君大罪,最多不過是訓斥一番,嚴重的關上十天五天,也就罷了,這還是有人彈劾的情況下,不過誰又沒事去找一個農婦的麻煩呢?不過世上有什麼比讓一個貪財之人拿著寶貝而不能用,更讓她煎熬的呢?想起臨川公主的舉動,劉晏把玩著簪子,又露出了笑容。
他似乎已經明白自己心裏那份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也是在這個時候,他看清楚了他即將走的道路。他從未如此期望自己透過這份繁華所看到的衰敗景象的迅速到來,因為隻有這樣。身份和地位的差距,才會真正的不再是他的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