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的燒已經退了,怎麼還沒醒?”這聲音略顯焦急,卻透露出不加偽裝的擔心,蘇宛清覺得全身酸痛,似乎連睜眼都有些費力氣。
映入眼簾的是淺色的帷幔,恰到好處的裝飾不浮不躁,處處顯示著當家主母的用心。
蘇宛清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是什麼情況時,旁邊的小丫鬟便激動地握住了她的手:“斂秋,你快過來,小姐醒了。”
“斂秋”這個名字似乎讓蘇宛清猛然清醒,她的雙目逐漸澄清,看到了她生前陪她多年一起長大的斂秋和拂冬。
斂秋生前被溫憲公主要成了陪嫁丫鬟,隨她一起嫁到了塞外和親,所受的苦難是蘇宛清可以預見的,拂冬更是在一次戰亂中為救君景宣身邊的一個將領落入敵方,成為俘虜,最後生死不知。
而此刻這兩個人卻活生生的站在蘇宛清麵前,麵上還帶著驚喜與擔憂。
蘇宛清看了看自己被拂冬握住的手,還是那樣的幼小,沒有飽經滄桑的痕跡,她抬頭掃視了周圍一遍。
這屋子的裝飾分明是她作為蘇府時的樣子,一樣的簡單大方,而這屋裏的這兩個人,也是她曾經愧疚無比的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她重活了一次?蘇宛清有些震驚和疑問的樣子落在這兩個丫鬟眼裏不明其意,兩人便又慌了起來。
“小姐這是怎麼了,可是又出了什麼別的毛病?奴婢這就去大夫再過來。”
斂秋說完話便又要急忙離開,蘇宛清卻輕輕開口道:“我沒事。”她的語氣中沒有以往的不穩重,卻顯得格外平靜,似乎擁有讓人安心的力量。
斂秋與拂冬一時都沉默了下來,她們看著蘇宛清的目光深入寒潭不可窺探,不知怎的覺得有種自然而然的畏懼。
要知道平日裏蘇宛清不端著小姐的架子,與院子裏的人都處的很好,從不重罰她們,也從沒有產生過如今日一般的威壓。
她們卻不知道,蘇宛清為皇子側妃七年之久,這種尊貴早已融入骨子裏,即使她沒有刻意擺出,也是不可掩蓋的。
“今時可是安緒三十七年?”蘇宛清如果沒有記錯,她十二歲那年曾因感染風寒,發了幾日的燒,也落下了體寒的毛病。
本來這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後來在君景宣身邊時,所遇之危險不在少數,也曾險些喪命於湖中,讓她的身子變得更不好。
最後隨君景宣平定文親王之亂時,差點因為這個耽誤了事情,蘇宛清咬著牙堅持了下來,卻是什麼結局。
“小姐,你莫不是燒傻了腦子?當然是安緒三十七年。”
斂秋向來說話有些沒分寸,不過性子潑辣人也機靈,此刻便是想什麼說什麼,拂冬為人更加沉穩,便打了她一下,斂秋才立刻不在說下去了。
“小姐,奴婢這就去通知大夫人你醒了,這幾日大夫人天天都來看你,可是擔心得很。”
大夫人林氏?聽到這個名字,蘇宛清的神情依舊,可眼中卻閃過幾絲不可察覺的狠厲,她沒有如同往日一樣露出感恩的表情,有的隻是無限的冷靜。
“不急,先去通知王姨娘,晚些去通知母親。”斂秋與拂冬自幼服飾蘇宛清,她向來很喜歡這個大夫人,甚至多過自己的生母。
斂秋拂冬畢竟是王姨娘娘家的人,一開始並不是很能理解,後來看到大夫人對蘇宛清十分關心,也沒使過什麼絆子,才慢慢接受下來。
可是在這兩個人心裏王姨娘自然是比林氏更親的,此刻見到一向更在意林氏的蘇宛清主動提起王姨娘,更是有些驚喜。
“奴婢知道了。”斂秋退了下去,拂冬走上前來,端起了藥碗。“小姐,奴婢服侍您喝藥。”
蘇宛清看了看那藥碗,卻遲遲沒有動作,她凝神想了想林氏的真麵目,然後便沒有猶豫地開口道:“倒掉。”
拂冬愣了一下,一時竟然不知道該不該聽蘇宛清的話,拂冬聽出了蘇宛清話中的決絕,腦海中突然閃過了她那從醒來始終平靜的眼神,有了瞬間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