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奈緒子似乎還要無休止地抱怨下去,真一郎回憶起了自己母親當年似乎也麵臨著同樣的處境。
桌上的飯團慢慢冷了下來,畢竟是秋天了。
真一郎回憶起母親去世的那天,自己跪坐在床前,看著母親枯瘦如柴的手,輕輕拂過自己劃滿淚痕的臉頰。那時候桌子上也擺著這樣的飯團,慢慢地被秋風吹冷,讓人再也咽不下去了。
誰知道二十年後,奈緒子會不會也像這樣香消玉殞呢?
也許這種事情就像蛛網,不論怎麼努力掙脫都是徒勞。奈緒子就像是撲在蛛網上的蝴蝶,幻想著借助螢火蟲的微光,將整個蛛網灼燒殆盡。為此不惜逃離到幾百公裏遠的越後,追尋著一點點渺茫的希望。
這世界上就算沒有天意,也必然有這個巧合了。也許自己這三年的潛心修煉,被冥冥中的造物主安排著,就在等待著這一天吧。
真一郎溫柔地拍了拍奈緒子的肩膀,問道:“你沒想過離開嗎?憑你的本事,在青年一代中絕對是頂尖的人物,離開了島村家也一樣出人頭地吧?”
奈緒子還在氣頭上,咬著牙罵道:“當然啊,這是我最後的辦法了。但你知道離開的代價嗎?”
奈緒子並沒有注意到,真一郎聽到這裏眼眶已經慢慢濕潤了起來。
他當然知道代價,這就是二十年來,自己母親生活的全部。身無分文這個詞比想象中還要可怕。創業幾乎是不可能,就職的艱辛也超出一般人很多倍,為了生存,生活這個詞幾乎不複存在。尤其像母親和奈緒子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連學會洗衣服都是一件傷身費力的事。
一個單身女性,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工作,除了做料理什麼都不會,敲詐勒索、性騷擾甚至強奸的危險都會接踵而至。
而且,不論是為了最後的繼承人還是為了留住上門的夫婿,島村家都不可能放任奈緒子好好離開。以島村家的影響力,至少在東日本,奈緒子很難找到像樣的工作了。
“這些我當然明白。”真一郎由衷地發出了一聲歎息。
“我不是不能忍,但是!”奈緒子的目光中閃爍著決絕,“我憑什麼要忍?島村家的家規,凡本家血脈中有能力者,都可以通過料理對決成為族長。雖然至今沒有女族長的先例,但隻要再給我時間,我就有可能打破這個潛規則。”
沒有女族長倒不是因為島村家的女性天分不夠,而是因為她們大多沒必要再爭奪族長的位置。族長不僅要操勞全家的事務,還要打理島村財閥這個龐大的商業帝國。
不過奈緒子不同,她隻有得到這個位子,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尊嚴。
“所以你需要我做你的攪局者?”真一郎試著問道。
奈緒子點了點頭:“沒錯,三年前家族裏不止一次提到真一郎這個名字,這個人既有本家繼承權,又對本家憎恨無比,幾乎每個人都被這個’真一郎’搞得焦頭爛額。現在父親實力已經逐漸衰退,如果你再度崛起,之後重新發起挑戰。如果你成為了新的族長,那我就能夠擺脫危機,騰出手再把你打倒;如果你敗了,也能為我離家出走爭取足夠時間和機會。到時候隻要我實力足夠強大,我就可以重回島村家成為族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