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條鵲現在真是欲哭無淚。
本以為十拿九穩的戰鬥,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收場了。
“抱歉啊,小勝一籌。”真一郎忍不住撓著頭笑了起來。
但北條鵲似乎已經被巨大的挫敗捅到了心窩子了,麵色像白蠟一樣難看。
“你不要太得意了,我本不該輸給你的。”沉默了良久,北條鵲這才憤憤道,他似乎不知道喪家犬這個詞為何物,指著真一郎的鼻子吼道,“這場比賽並不公平,你的料理簡直是破綻百出,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不公平?”真一郎重複道,“哪裏不公平了。”
北條鵲心中還是不服,怒道:“哪裏公平了?這完全不是憑借實力決勝負,你不過是運氣好而已。”
真一郎搖頭道:“看來你對料理對決有誤會啊。你知道為什麼會有料理對決這種東西嗎?”
“對決,任何對決都是強者的舞台,讓強者勝利才是對決的基本規則。而你卻贏了,這完全不對。”
“啊,我就說你有誤會嘛。”真一郎露出了一副傷腦筋的表情。他從不喜歡講道理,還不如省下口水調戲一下呆萌的花子有趣,不過有時候也要說一些“廢話”了:“的確,對決就是為了讓強者和弱者排排坐,但是啊,料理對決卻完全是出於不同的目的。如果隻是為了分出強弱,由美食家評定等級不就行了?米其林三星的餐廳一定比一星要厲害很多,這樣不就一目了然了嗎?”
“這…”北條鵲完全沒想過這些事,一時之間語塞了。
“初代料理之神創造了偉大的料理對決製度,並不是為了給強者一個迅速攀升的機會,而是為了給弱勢的廚師們一個表現的舞台。弱勢的一方也可以憑借自己的創造力做出美味的料理從而以下克上。”說著,真一郎指向了自己的料理,“如果不是為了對決,我很難會去嚐試這種繁瑣的美食。發明新的料理,而不是抱著舊的食譜故步自封。我想這就是對決存在的意義吧。”
北條鵲看向了兩人的料理,真一郎料理的華麗與新奇,也越發顯得自己的料理太平淡了。
但北條鵲終究是北條鵲,他骨子裏的一股倔勁和狠勁讓他能忍耐住十幾年來的苦練的煎熬,也給了他一副絕不認輸的性格。
北條鵲目光中露出了殺氣,狠狠地咬著每一個字說道:“你說夠了沒有。”
“說夠了,教育別人的感覺真爽。”
可惜對麵是真一郎,素來就是油鹽不進。至少換做別人,早就耐不住奈緒子那副無理取鬧的脾氣了。
果然,北條鵲被真一郎這一句話給氣得不輕。
“你!你給我…”
北條鵲剛想放幾句狠話,就又被真一郎無禮地打斷了。
“我給您記著。”真一郎不想再聊下去了,又嬉皮笑臉了起來,“放心,北條鵲大人,在下會記住一輩子,等到晚年有事沒事還要給我的孫子吹噓幾頓呢。”
他心裏清楚,就算自己再客氣,北條鵲也絕對不可能放過自己。本來就是仇敵,還能指望軟下聲氣,露個小臉就化敵為友嗎?
那,何不放聲大笑呢?
真一郎臉上掛著得意的微笑,目送著北條鵲顫抖著離開的背影。
“走好不送啊,妹夫。”
“誰他媽是你妹夫。”
“欸?”
真一郎低頭一看,奈緒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台前了。真一郎心中抱怨著,奈緒子矮成這個樣子,真的不能怪自己沒仔細看了。
但這個矮小的少女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誰是你妹夫?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打斷你的狗腿。”
“啊,我妹妹早就死了,我沒有妹夫。”真一郎心情好透了,又不知死活地調戲起了奈緒子,“要是她還活著,我真要介紹給你認識認識。”
這是剛剛當著花子的麵說過的話,真一郎現在又一字不變地說了一遍。
“你這笨蛋真是嘴貧。”奈緒子莞爾一笑。
看來,她心情也是大好,絲毫沒有責備真一郎的意思。
兩人相視著,最後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他們就這樣大笑著走出了會場,又大笑著邁下了長長的階梯。
寒風吹拂著奈緒子的圍巾,飄得很長很長,在冬夜的寒風中,這爽朗的笑聲也顯得無比嘹亮。
此時的奈緒子眼中,後來的故事似乎就像冰阪的道路一樣又寬闊有平坦——這樣的完勝,似乎已經沒有什麼能阻擋現在的兄妹兩人了。
而真一郎卻明白,未來像此時的夜霧一樣,真不知隱藏著多少黑暗和寒冷。
長川的陰謀這才隻露出冰山一角,北條鵲賊心未死,島村家也還沒有真正出手,還有無數的強敵和陷阱隱藏在幕後。
但現在是大勝之後,道路平坦又舒適,衣服又暖又合身,腳還沒有被融化的雪花打濕。
兩人就這樣大踏步地邁入了澎湃的夜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