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念成殤(1 / 2)

雨嘉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有些興奮,又有些傷感。興奮的是,她終於有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逃婚了,以自己不是處女的名義;傷感的是,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得,能不能換來她的幸福。

此時此刻,雨嘉衣著淩亂,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慌亂之中落下了什麼東西,隻是茫然地走在大街上,隻想回家,這個消息,第一時間要和媽媽分享。

清晨,比雨嘉醒得更早的,是曼玉。

胃部鑽心的疼痛將她從睡夢中疼醒,曼玉雙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胃的位置,疼得滿頭大汗,直在床上打滾兒。

“雨嘉,雨嘉!”曼玉痛苦地呻吟著。

房間裏沒有人回應她,曼玉支撐著瘦弱的身子站起身來,無力地環顧四周,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她一個人,天還沒亮,雨嘉會去哪兒呢?!今天就是女兒大喜的日子,難道女兒逃婚了嗎?!

來不及想那麼多,曼玉胃痛得厲害,幾乎要站不住,隻能扶著牆,豆大的汗珠劈裏啪啦地掉落下來,曼玉感到胃像是痙攣了一樣。

這些日子,她便感覺身體不是很舒服,胃部總是隱隱作痛,但她沒太當回事兒,每一次也並沒有這次如此嚴重,她感到身體裏所有的力氣和能量即將透支,快要支撐不住,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或許,是這些天來籌辦雨嘉的婚禮太過操勞了吧,連身體也向她求饒,隻是,作為母親,她為自己將曼玉抵押出去的行為感到深深的愧疚,於是隻能通過努力地讓女兒這次的婚禮風風光光鞠躬盡瘁,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斷然不會選擇像現在這樣在世界上苟延殘喘。

又一陣鑽心的疼痛打斷了曼玉的思考,今天就是女兒大喜的日子,無論如何也要撐過今天,她已經讓雨嘉付出了太多太多,豈能再毀了她的婚禮?!女兒一輩子就隻有這一次婚禮,即使是死也要拚命將今天撐下去,不是麼?!隻是,像她現在的這個樣子,哪裏有個做媽媽的樣子?!自己連站都站不穩,女兒看了會有多麼心疼,被鄭家人看到又會如何看她?!雨嘉竟然有個病怏怏的媽媽,不僅身體狀況不佳,而且還是個可以親自將自己女兒抵押出去的狠毒的媽媽,女兒今後在鄭家的地位何在?!

無論怎樣,她也要微笑著將女兒風風光光地嫁出去,曼玉在心底裏暗自發誓,艱難地望著家裏簡陋的石英鍾,正是早晨五點二十分,天還沒有亮,索性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自己心裏也有個數,開點藥也是好的,總不能這個樣子出現在女兒的婚禮上吧。

雖然心裏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雨嘉究竟去了哪裏,但此時此刻,曼玉又有些暗自竊喜,還好雨嘉沒在自己身邊,如果雨嘉看到自己的樣子,還不知道會擔心成什麼樣子。

很快,曼玉獨自一人忍著劇烈的疼痛來到醫院,掛了急診。

她討厭醫院的味道,一股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死亡的味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雨嘉的爸爸去世那天的情景,這也是為什麼她屢次胃疼都沒有求醫問藥而是選擇硬撐下去直到再也撐不下去才來醫院的原因,她不敢觸碰這裏熟悉而又殘忍的記憶,正是在這個地方,她和女兒被告知她失去了丈夫,女兒再也沒有了父親,從此,這世界上隻剩下她和女兒相依為命,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這段日子,曼玉憔悴了許多,甚至比雨嘉的父親剛去世的那段日子還要憔悴,那段日子固然很難過,磨練的是她們的肉體和意誌,可是這段日子,被逼婚的日子,更多的則是良心債。

最初的那段時光,曼玉的堅強令她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曾幾何時,她不止一次地想過帶著女兒一起死,一家三口在天堂裏相聚,是不是就再也不會有這麼多的不如意?!但是每次看到雨嘉天真的笑臉,她又狠了狠心勇敢地麵對生活給予她的所有苦難。

在那段時光裏,雨嘉成為她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女兒懂事地對她說:“媽媽,別怕,有我在,無論遇到什麼,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可笑的是,最煎熬的日子過去之後,並沒有迎來風雨過後的彩虹。等待她的,卻是更大的一場浩劫。

人最大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正如曼玉一樣,在雨嘉的爸爸過世之後,巨額的債務沒有壓垮她,反而使她更加堅強。可是她,卻財迷心竅,沉迷於賭博之中無法自拔,連她自己都有些看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