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初戀、喪生(上)(1 / 2)

在劍的王朝從不缺少劍客,更不必說在各個流派如雨後春筍般冒起的王朝末期了。

這個時代在王室的宮廷曆史冊子中,勢必會這樣寫:祖皇帝一手開辟的劍王朝斷送在他所鼓勵倡導的各個宗派手中,從護國威武劍宗到新建立的天一宗,甚至到其他的不入流的劍術流派,全都成了王朝的敵人。

而在劍的殿堂裏,曆史會是這樣書寫的:劍術的繁華盛世從劍王朝開辟者劍聖啟,他認清了劍的魅力,順應曆史,鼓勵劍術發展,為這個盛世的奠基起到了不可忽視的作用。

對於易來說,這些都不重要,不管是王朝還是各大劍宗,都已經完全與他沒有關係。

恐怕世人已經不記得曆史上還有那麼一個聲勢煊赫的流派——獨悠劍派了吧?早在劍王朝顯露出頹勢的時候,獨悠劍派還煊赫一時。因為遵循與先王的盟約,獨悠劍派首先響應支持皇室,結果被軟弱的帝王毫不留情賣給了當時已生反心的護國威武劍宗,一夜之間灰飛煙滅,隻有少數人得以逃脫,在民間銷聲匿跡。

師父告訴他這段曆史時,卻是在臨終之前。在此之前,他從不知道自己平日裏學的東西,還有那麼大的來頭,縱然的確,獨悠劍派的傳承已經四零八落,不再像是那麼無匹。

那一天,他們師兄弟五人聚集在床邊,聽到奄奄一息的師父平淡地說:“皇室對獨悠劍派的恩情至此一筆勾銷了。我們不再被任何誓言所左右。”

這恩情從獨悠劍派的中興之祖延續到今天。他是曾經的劍王朝祖皇帝劍聖的同伴,在那個群星閃耀的時代,數次為劍聖所救。然而真正使獨悠劍派綁上劍王朝戰車的是,在劍王朝一掃天下之後,獨悠劍派受到了皇室的庇佑與資源傾斜,得以迅速發展壯大,並在當時的王朝之中占據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位置,甚至淩駕於護國威武劍宗——那個由劍聖的侍從所創立的劍宗之上。

師父咳了一聲,接著道:“所以你們記住,誓言是一個劍客的枷鎖,永遠不要輕許諾言。獨悠劍派的核心傳承還在我們手上的隻有劍心流了。你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劍心,就切忌不可再動搖。”

易似懂非懂。作為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他其實並不清楚十三歲那年,他的劍心是如何鑄造出來的。在他的記憶裏,沒有任何細致的答案。他隻記得,師父從小教育他們作為劍客所必須具備的品質,並且牢牢遵守著。

師父說冷靜是劍客的眼睛,正直是劍客的脊柱,而憐憫是劍客的心。他們須言出必踐,拔劍決然。

再就是師父激發自己的劍心給他們師兄弟引導靈魂之力,事實上這樣的事更多見在三師兄和五師弟身上。大師兄二師兄早已鑄成劍心,而對於排行老四的他,師父說:“這是為師平生第一次遇到通明劍心的天賦,師父沒有資格去給你加以更多的引導,還不如順應自然。希望你真能與通明劍心傳說所言的那樣,能時刻明辨是非曲直,堅守心中善良。”

他將手放在自己的心髒那裏,能夠感受到心髒溫熱的跳動。而在心跳聲掩蓋之下,就像是還有著另外一顆心髒,在向外散發著冷冷的氣息。那樣的悸動如此磅礴,仿佛隨時能夠從身體裏鑽出來。

“師父!”忽然十五歲的老五一聲哀嚎。易渾身一抖,一股不受控製的力量從心髒處湧了出來,銀光閃爍之間,仿佛有一把把細劍流動在他右手的經脈之上,又從整個手心鑽出來,向外蔓延。

哢擦一聲,握著的床沿彌漫了一股淡淡的銀色,仿佛變得堅不可摧。然後他開始感覺疲憊,一瞬間天地倒懸。

那是他第一次激發劍心的力量,年僅十六歲的靈魂力量不足以支撐那磅礴神秘的銀光,它們瞬間倒流回去。

……………………………………

他搖了搖手裏的酒杯,回過神來。

在這樣一間小客棧裏,酒和記憶太讓人沉醉了。然而使他沉醉的不僅僅是這些。還有對麵的,一雙好看的眼睛,完美的臉型。她的穿著很簡單,素衣如雪,一條草繩捆住秀發……美得令人驚歎!

從師父去世,到現在已過好幾年的時光。這些年裏易很迷惘,師父臨終所講訴的流派曆史,像一塊石頭積壓在他的心中。縱然師父沒有留下振興流派的任何隻言片語,他卻依然能看到師父平淡模樣背後的遺憾、自責。

想必獨悠劍派淪落到這個境地,師父一定很心痛吧?但是他並沒有讓幾個徒弟背上這樣的重擔。他對於他們的希冀,僅僅是堂堂正正,和恪守劍客的美德。

為此他苦練劍術,期望某一日將獨悠劍派發揚光大,千萬門徒,並且找回遺失的劍術。

但他的內心卻向往和平安樂的生活,劍的冷峻世界裏容不下他的劍心。師父說,通明劍心的天賦能使他看清自己的心,洞察這個世界,但他真的能看清嗎?興許是吧,但人生的抉擇實在是太冷酷,有得而必有舍,即使看清,卻還是一樣要被命運裹挾著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