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要過節了,所裏放了假,所謂的放假就是不用坐板,白天可以看電視,可以看書,可以打牌玩棋。龍哥說這個假期其實就是給大家放鬆一下心情,昨天晚上弄得心情太緊張了。
上午轉播昨天新聞的時候,我們都看得很仔細,仍然沒見到文哥的鏡頭,估計是龍哥跟文哥說的不太對,豪言壯語都是虛無縹緲的。文哥走後的日子裏,基本就沒有人再去議論,後來提起這件事,隻說那次行刑的聲勢弄得太大,說給後來人聽的時候都表現的很滿足,似乎是在炫耀:我怎麼怎麼了,我見過這麼大的聲勢。有時候我們也拿大狗開涮,說大狗肯定是死刑,走的時候也喊喊豪言壯語。
大狗說我喊什麼喊,死就死唄,像什麼豪言壯語想都沒想過。塑料說:“你就喊二十年後又是一個挑大糞的,肯定特別感人,等我上刑場的時候,我就唱祝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大狗進來之前是個廚師,他是個高級廚師:“其實我的廚藝連十分之一都沒有,我屬於自學沒成才的那種,我上學的時候,業餘時間給別人臨時做廚子的打雜工,後來我放棄了這個行業,我寧願花倆錢去當個小官。”
大狗的腦子不大好使,有的時候對自己的案子總是稀裏糊塗的,他跟我們說前年冬天的時候,晚上一個人喝多了,迷迷糊糊順著路往家走,住在同一個小區的人是開出租車的,說要捎他回家,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把他擱路邊上了,無奈,隻好自己溜達著回家,不料被一輛大車送到了派出所,問他身上的血是怎麼回事,他也記不清,當時都說了些什麼更是不記得,最後在一張紙上按了手掌印,當天就送到了看守所。
等醒了以後,才知道自己殺了人,那一家子人讓他活剮了好幾十刀,那一家人他也認識,在很久以前時,他們一家還借過錢給他,但是一直不明白為什麼要殺他們一家,大狗想不起來,警察告訴他,那天他還想去那家借錢,但是那家人要他先把上一次的錢還上,話不投機就打了起來,大狗一直沒有那一段的回憶,警察說什麼就是什麼了,不認都不行。
龍哥給他分析了一下,其實真正的凶手是那個開出租車的,用手段把大狗給弄套裏邊了,大家認為龍哥說的還真有道理,話說到這裏也就算了,沒有人給他細細研究這一係列的計劃,自己的案子弄得頭很大,哪有閑情管別人的事情?但是,龍哥的話讓大狗鬱悶了好幾天,然後就說無所謂,大狗表麵上是想得開,說這裏其實也不錯,吃喝不愁,無憂無慮,在外邊還得掙紮求生。
對於大狗的生死感覺是非常的麻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活的昏暗,死對於他來說,又好像是很遙遠的事。
看到大狗,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能想起以前看守所的那些人,那些人對自由的渴望和對囚困的恐懼,他們才是最現實的人,這些人的狀態超出了我的生存經驗,讓我不停的去琢磨,但還是百思不得其解。塑料說:“其實這也不難理解,一個人出了多大的事,就會有多大的心裏壓力,對於一個要死的人來說隻要是故意的犯錯誤,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承擔責任的準備,那些不是故意犯了錯誤的人,一看出了事,自然要崩潰了。”我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