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犯了小案子的人被一群重案犯給弄死了,小美的死期超前了他們,死的太簡單了,讓人不能相信。我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樣的感受,隻是覺得被壓抑的難受,連呼吸都有困難,在幾天前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可是,就這麼突然的死了,不敢想象這個小美在隔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小小的牢房一下子變成了死神的棲息地。
青蛙眼在茫然的氣氛中嘟囔道:“靠,這麼嫩,不會吧?”
龍哥的臉上的烏雲過了大半天,默不作聲,最後說了一句:“這個事弄不好咱們也會被拖進去,到時候萬一問起來,都他媽把嘴給我閉上。”
“切,咱們能有什麼事?”青蛙眼不屑一顧的說。
“你他媽是豬腦子啊,這件事想有中變無,怎麼都好說,要是真折騰起來兩個屋裏的人誰也跑不了,所以這件事都給我把嘴閉上。”龍哥的語調雖然很低,但是卻惡狠狠的。
聽了龍哥這麼說,我們都沉默了。塑料、大常我們交換了一下眼神,都互相回避了一下,我知道他們的心情和我是一樣的,心裏的創傷讓我們不斷的煎熬著。
我想,如果小美這件事發生在社會上,我肯定會拔刀相助幫他一把,可是這裏不一樣,這樣的想法逐漸變得恍惚,甚至不清楚是否有過這樣的想法。在幽暗的牢房裏,人的同情心和正義感全都變了,周圍也會找到相似的經曆,但是,卻永遠找不到可以信賴的人,所有人都是自身難保的無助者,這裏沒有正義,沒有邪惡,沒有善良,沒有野蠻,許多的時候卻找不到自己是否是人類,就連悲哀的感覺也逐漸消失了。
社會法則在這裏完全行不通,這裏有這裏的規矩,不成文的法則一直靠著一代一代犯人的悟性,不斷的流傳下去,不斷地完善,不斷的豐富。
小美死了,死了就死了,如果活著還能怎麼樣?跟別人沒有任何的關係,這裏所有人的思維模式變得很單純,沒有一絲的溫暖,沒有任何的顏色,即使是後來,回憶起來依舊讓人不寒而栗。
小美的案子一直折騰了好幾個月,我們這屋子裏並沒有實質性的排斥,隻有管教把大家罵了好幾次,敲敲我們的警鍾。
龍哥不斷的把案子情況從管教那裏得知,回來後給我們顯擺,說開始的時候還想把這件事壓下去,問了小美的家長,孩子平時有沒有什麼病?說已經準備給他辦好了取保,小美的家裏人都很是激動,到處找了關係,弄出了一大堆的病例,什麼心髒病,腦血栓之類的病例,可這麼一來,於是就認定了原來有心髒病,在這裏發作死了,這樣的話,小美的家裏不願意,像瘋了一樣的去告狀,最後居然連媒體都驚動了,上邊也下了命令辦理此事,先是看守所的管教脫了衣服卷了鋪,最後,隔壁的幾個死刑犯把這件事給攬了下來,連他們的號長本來隻是個無期,這下也變成了死刑。
小美的家裏人聽說槍斃了幾個人,為自己的孩子給了賠償,這件事也就這樣消停下來,不再去追究,可他們的悲痛需要更多的時間去消磨。因為沒有觸動到大夥的根本利益,小美的故事也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經曆,被人們偶爾的提起,又偶爾的遺忘。
青蛙眼說小美命裏注定此劫,要是不打下報告,就不會換號,不換號就不會一命嗚呼。所有人都保持迷糊,因為都還要過自己的日子,一切和自己不相幹的事,大家都不願意去攙和,有人甚至都不信他說的這句話,也懶得去懷疑。
小美走的這個月,我們的號裏又進來“關公”,說他是關二爺是因為他的臉仿佛就像吃了紅燒肉一樣的紅,他叫安震,這個家夥很有趣,雖然是幾十歲的人了,但是和我們幾個人很聊得來。打他一進來,龍哥就笑著叫他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