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額頭冒出了冷汗,然而臉龐上依然撐著和藹迷人的微笑。“怪不得無論怎樣艱苦的條件,你們都能生存下去。”我對那因紐特的侍者說:“果然是像野草一般堅韌的民族。”
“那當然!”侍者自豪地說:“我們因紐特人是最強悍、最團結、最能吃苦也最善良的民族。在其他民族經曆著刀光劍影、勾心鬥角、你爭我奪、改朝換代的漫長歲月中,我們完全超然於人類社會之外,齊心協力向大自然奪取生存權,從不知戰爭為何物。”
我點點頭:“是的是的,有些挑戰具有永恒的意義。”我忽然心有所觸,神思一下子飄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那侍者向我端起了酒杯:“我叫納努克,其實是Angekokk部落的酋長,我會記住您的名字,因為您是第一個不拒絕吃我們食物的外鄉人,也是除了領主之外第一個對我們表示讚賞的人,從今而後,您就是我們全族人的朋友。”
我連忙收回思緒,回敬道:“納努克酋長,我也會記住您,因為您使我受益非淺。”
積雪的雲杉枝上結滿閃亮的冰花穗,夜光下就象是銀子雕成一般。我抬頭望天空,正是滿天星鬥,不禁想起了過去某個同樣滿天繁星的時刻,蘇顯兒、小梅、小鳳、安雲、琳、夢、西德妮、傲夫人、精絕女王、鳳舞、真砂子、林月如、阿奴、馬小玲她們環聚在我的周圍,我很想流淚,但是我不能哭,因為我再次沒有心了,沒有心,我隻能想,不能懷念。想和懷念的區別在於,想要我主動的去想起,而懷念,卻是無時無刻,總會不由自主的在我的心裏泛起……阿斯卡魯特的野外,荒涼而粗曠,連蒼白的月光都仿佛為大地添了一層凜冽的寒氣。當一個人孤零零立於茫茫天地之間,在無邊無際與萬籟俱寂中,苦悶會逐漸被博大遼遠的感覺驅散,不由自主地萌生出永恒的觀念。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炸裂將我從冥想中驚醒。一團紫色的火球朝著他的方向徐徐墜下,落在樹林的前方。我連忙趕上前去,隻見火球落地的地方被砸了一個大坑,雲杉樹倒了一片。
坑的中央躺著一個渾身是血,傷痕累累的人。我跑過去扶起他。那人抬起了臉——仿佛一道聖潔的光輝滑過,連我都呆住了。因為眼前這個男子,無論誰見了,除了驚為天人,不會再有其他感覺,就如那首古老的歌謠所吟:太陽在他的額上,月亮在他的胸前。
他的美麗中帶著蒼白,然而表情又莊嚴又凶猛,有一種陰沉壯烈的氣勢。濃密的長發遮住了不著寸縷的身體,背後的頭發卻粘著一大片駭人的血跡。
“你怎麼了?”我想查看他的傷勢,但是那個男子嚴厲地拒絕了。“別過來,有人在追殺我……”“是嗎?”我不以為意。而他警覺地向四下望去。
這時候,山坡那邊傳來一陣嘈雜的人聲,由遠而近。
“一定在前麵,他跑不了啦!”轉眼之間,山崗上已經黑壓壓站了一大排穿著嚴密甲胄手持武器的士兵。受傷的男子推開我的手臂,站了起來,傲視前方。
說來也奇怪,那麼多全副武裝的士兵麵對一個一無所有且身受重傷的人竟然畏縮了半天。終於有一個士兵衝上來高舉著手中的彎刀向男子頭頂斫去,那男子伸出手奮力握住刀刃,鮮血順著手腕流淌下來。任憑士兵拚命揮動手臂想拔出彎刀也是枉費力氣。這時候,又有第二個士兵揮動著斧頭衝上來了,長發的男子用另一隻手攥住了此人的手腕。不料,第三個士兵突然從斜裏衝出,尖利的長矛刺穿了他的,頓時血流如注。他倒了下去,旋即又單跪著倔強地站了起來。
我放出了兩個指壓,頓時打飛了那多出的幾個士兵。“你是誰?快快讓開!”為首的小隊長喝道。我再度一個指彈打過去。
“你小子找死!”士兵們將我團團圍住,我拽住其中一個人的長槍,當空一掄,掃倒一大片士兵,那名倒黴的持槍者象顆炮彈般飛到樹林外。小隊長不敢靠前,將手中的短劍投擲過去,卻被我接住。至於幾個用弓箭的,根本奈何不了我一根汗毛。一分鍾後,無論動了手的還是沒來得及動手的,全都躺在了雪地上。
士兵們沒有料到會遇上一個厲害的角色,紛紛掙紮著爬起來退離。
“快去報告彌卡爾大人……”我並不追趕,轉身走到那男子身邊。
“你要不要緊?”我問。那人雙目緊閉沒有回答,似乎正在忍受極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