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無聲的對峙足足持續了一支煙的功夫。銀珠看見了衛五婆子眼中的目光開始變得遊離不定。
把玻璃交給我們。
衛五婆子終於開口了。
把玻璃交給我們。身後的街坊們跟著發出了低沉而含混不清的聲音。
笑話。銀珠冷笑了一聲。
把玻璃交給我們。
本來膽怯的衛五婆子,在一開口之後,得到了身後街坊們的支持,她覺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於是她提高了聲音又說了一句。
這一次,身後的街坊們也提高了聲音,用更加含混不清的聲音為她助威。
銀珠將玻璃摟在了懷裏。銀珠一伸手,抓過一把刀子。銀珠朝著門口的衛五婆子揮舞著刀子。銀珠說你們不要過來,你們過來我就不客氣了。銀珠猙獰的表情威懾住了衛五婆子。衛五婆子後退了一步,她身後的人跟著後退了一步。銀珠繼續舞著手中的刀,衛五婆子於是再退了一步,可是她感覺到一股潮水從身後湧了過來。衛五婆子一個趔趄,差一點就撞在了銀珠的刀尖上。衛五婆子慌亂地站穩了腳跟,她又被身後的人擠得前進了一步,她的一隻腳已踏進紙貨鋪的大門了。
你們到底想幹什麼?銀珠揮舞著手中的刀,聲嘶力竭。
你們再上前一步,我可就真砍了。
銀珠手中揮舞著的刀子直逼衛五婆子的老臉。衛五婆子又開始後退。可是衛五婆子發現她沒有了後退的餘地,她感覺到身後湧來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像是一個猛然打過來的浪頭。衛五婆子身不由己地就朝銀珠手中的刀子撞了過來。銀珠慌忙想收回刀子,可是一切都已經遲了。衛五婆子像一條魚一樣,插在了銀珠手中的刀子上。
我說過的,不要傷害玻璃。
銀珠的手還緊緊地握著刀柄,刀身已沒入了衛五婆子的體內。
就在人們驚叫不已時,三十一區來了兩個綠衣人,他們是從三十一區的西邊走過來的。綠衣人掏出一根鐵索,一把鎖住了銀珠的脖子,一個綠衣人在前麵牽著鐵索就走。銀珠兩腿用力地前撐著,她轉過身來喊玻璃:玻璃,我的玻璃。你們不要傷害她。
可是綠衣人並未理會銀珠,前麵的綠衣人身子向前傾斜,用力拉著銀珠,銀珠雙手握著脖子上的鐵索,身子用力地後傾,兩條腿前撐著。綠衣人用盡了力氣,銀珠的雙腿像是長在了地上一樣,紋絲不動。銀珠聲嘶力竭地喊著: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憑什麼抓我?
一個綠衣人咬著銀珠的耳朵說了四個字:灰衣女人。
另一個綠衣人上前用力在銀珠的屁股後麵踹了一腳。說,和三十一區的人有什麼好說的,這是一個愚昧的群體。銀珠還是紋絲不動,綠衣人卻在地上跳了幾跳,顯然是腳踢痛了。綠衣人的嘴奓了幾奓,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讓我和玻璃說幾句話。銀珠提出了她的請求,讓我和我的女兒說幾句話我就跟你們走。
綠衣人答應了銀珠的請求。銀珠摟著玻璃,她附在玻璃的耳邊告訴玻璃,讓玻璃在晚上離開三十一區,不管走到哪裏也不要再回來。
說夠了沒有,說夠了就要走了。
銀珠被綠衣人帶走了,他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三十一區的盡頭。
56
玻璃並沒有如銀珠交代的那樣離開三十一區,不是玻璃不想離開三十一區,而是她在失去銀珠的保護之後,就失去了自由。玻璃被關在了紙貨鋪裏,門從外麵反鎖上了。
現在玻璃已落在了他們的手中,沒有人再能保護玻璃。對於三十一區的人來說,玻璃的生命不過像一隻螞蟻那樣的微不足道,他們隨時就可以像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的弄死玻璃。不過他們要商量一個處置玻璃的辦法。在他們商量出結果之前,玻璃將被關在紙貨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