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涼,天養坐在陽台的欄杆上,手裏握著淩璿送他的小球。
剛才不知為何,他心裏有股怒氣,拿了小球就走,身後傳來淩璿溫柔的聲音:“天養,真的希望你快樂。”
什麼是快樂?
從他懂事開始,他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快樂。
噩夢一般的童年,漫天的炸彈,震耳的槍聲,破碎的人體散落滿地……
那是天養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想的事情,他和哥哥試過無數次一連幾天沒有東西可吃的饑餓,試過子彈在身邊擦過血立刻湧出,試過被人用槍指著差點掉了命,試過看著有些人怎麼用極其殘忍的手段殺人……
還有太多充滿屈辱悲痛甚至是驚慌的經曆無法訴說,人性在戰爭中很容易極度扭曲,這是沒經曆過戰爭的人永遠無法理解的東西,他們的家,他們的夢想,他們的憧憬完全粉碎在裏麵。
當一部分人享受著戰爭勝利帶來的和平時,他們則在承受戰爭帶來的無法消除的罪惡烙印,再也走不回曾經充滿夢想的路。
每逢想起這些,天養心裏隻有憤怒,但今天竟有些痛楚,這樣的感受,淩璿會明白嗎?
她也許永遠都明白不了,她美麗溫柔得象個落入凡間的精靈,不食人間煙火,戰爭對她來說,可能隻是一個詞語,沒有實質的感受。
不同世界的人,永遠都無法明白對方的感受。
這真是一種讓人沮喪的難過。
天養在陽台上坐了很久,心情起伏不定,情緒變得更低落,他是四兄弟中最敏感的一個,習慣把一切放在心裏,不願讓人察覺。
此後幾天他不再去見淩璿,雖然很想和她說話,因為隻要一見到她,他的心就能平靜下來,這是一種美好得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讓他懷念,卻不敢靠近。
又過了幾天,大龍給淩璿送飯後給天養捎來一張紙條,這是淩璿托他帶的。
紙上寫著幾行簡短字:“我一直在哭,一直在哭,哭我沒有鞋子穿,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一個人,他連腳都沒有。對不起,我想我沒資格說那些連腳都沒有的人。”
“二哥,這位美女醫生寫的故事我還真看不懂,哈哈。”大龍滿臉壞笑地撞了天養一下,“你看上她了?”
天養手掌一握,二話不說就給了大龍一拳。
大龍被這蒙頭蒙腦的一拳打火了,扯著他的衣領怒道:“二哥,你居然為了她打我?你搞什麼!”
天養一把推開他,心裏更是煩躁,似乎有頭野獸在身內叫囂,想揍人發泄一下。
“你瘋了,再這樣,我一槍把她給斃了!”大龍吼,“別以為她救了你就要對她好!你要是想找女人,泰國多的是女人,十美金就可以上,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