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請用茶。”
依舊一襲天痕宗弟子裝束的雪夜淚看似畢恭畢敬地立於慕容瑜身側,將一杯冒著熱氣的清茶連同托盤一起放在小桌上。不過在她的雙眸中,時不時閃爍過一絲忤逆不滿之意。
對於雪夜淚的口服心不服,慕容瑜視而不見,端起茶盞輕輕抿上一小口,絲毫不怕茶水中有問題。身為丹靈一脈的族人,她可不認為有人可以下毒而不被自己察覺到。
“茶不錯,隻不過真的是你沏的嗎?又或者說,隻是把別人泡好的直接給我端來了?”放下茶盞,慕容瑜接過雪夜淚遞過來的一張白絹細細地擦了擦嘴。
雪夜淚強忍住心中的不快,盡可能語氣平和地回道:“是大小姐吩咐要我親手沏茶的,自然不敢拿現成的來湊數。”
慕容瑜滿意地點點頭道:“不錯,很有作為一位侍女的覺悟。不得不說一下,沒想到你曾經身為湮世閣的三十六天罡,竟然還懂得些沏茶的技巧。莫非,在你上位之前,確實曾經擔任過某位高層人物的貼身女婢不成?”
說到“貼身”二字時,慕容瑜還刻意將聲音壓得有些尖銳,似乎想表達一些別的意思。
雪夜淚自然明白對方所指何意,再也忍耐不住,橫臂一掃將茶盞劈落到地上摔得粉碎,伸手指著慕容瑜喝道:“慕容瑜,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過分嗎?使喚一個侍女,想用什麼方法都可以,因為主人的命令便是她的唯一使命。別忘記了你現在的身份,以及之前與我談好的條件。”慕容瑜不動聲色,瞥了一眼一旁躺在床上依舊處於昏睡狀態下的風韌。
雪夜淚恨得牙根直癢癢,可是當看到風韌之時又瞬時意識到現在自己是有求於人,況且當初慕容瑜完全有直接殺了她的能力,可卻是暫時放過了。後麵的理由對她而言幾乎可以無需理會,但是如果慕容瑜要因此中斷對於風韌接下來的治愈的話,那可就徹底得不償失了。
為了一時的痛快,那樣根本不劃算。
無奈之下,她隻好繼續忍氣吞聲蹲下去開始收拾地上的茶盞碎片,隱在長發下的雙眼中掠過一絲冷厲之色。
“不錯,這樣才像話。我先小憩一會兒,醒來後再繼續今天的施針。”慕容瑜打了個哈欠,用撐在小桌上的左手支起自己的臉,合上雙眼開始緩緩入睡。
收拾完碎片之後,雪夜淚用托盤裝好準備退出房間去,可是卻看到其中一片三角形如同小刀般的瓷片邊緣處泛起了寒光。而後扭頭一瞥,隻見慕容瑜似乎已經入睡,一點防備都沒有,雪白的側頸隱隱浮現,好像在召喚著罪惡的到來。
這一瞬間,雪夜淚下意識露出了一抹殘忍的微笑,不由自主地捏起那隻尖銳瓷片,望著熟睡中的慕容瑜微微靠近了些。
剛才竟敢那樣對我,太過分了。就算當初能夠隨意製住我又如何,現在你的性命不是同樣落在了我的手上了嗎?
她心中暗暗獰笑,將狀若小刀的瓷片朝著慕容瑜側頸便是劃下,幾乎都可以看到血管被切開後猩紅亂濺的場景了。
然後,臨末到最後卻是動作突然止住,再也下不去了。
雪夜淚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手臂在顫抖,心中剛才的那股暴戾之意以及對嗜血的渴望都在迅速消褪。
透過瓷片上光滑表麵映出的一個模糊影子,她的目光在引導下再次望向了一旁還在昏睡中的風韌,心中的否決之意更加濃鬱。很快,便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剛才那種感覺是什麼?為什麼曾經一向冷血無情的我現在竟然會多出這麼多顧慮,難道真是受了這個男人的影響嗎?不對,不是那樣的。我需要好好靜一靜,再這樣下去可不行。最初的存在意義,似乎也開始模糊了。我還不可以就在這種程度上結束……
雪夜淚心中一陣糾結,而帶著盛滿碎片的托盤離開了房間。她未曾看到,房門合上了的那一瞬間,本應該是熟睡中的慕容瑜睜開了雙眼,在她垂下的右手掌心中藏著三枚細針,隨時都可以發射出去。
“這一次,是你自己救了你的命。我的目的也似乎有些苗頭,這方法開始奏效了。”
嘴角微微一翹,一抹得意之色浮現在她臉上。
……
牢房中,火光昏暗,四周彌漫著一股腐爛般的腥臭味,四處可見成群的蒼蠅嗡嗡翱翔,體積比普通品種足足大上一圈,雙眼的瑩綠色光芒在這種陰暗的環境中星星點點連成一片,很是嚇人,好像是狼群狩獵時草原上躍動的凶殘鬼火。
這是昆蟲類的一種魔獸,狼瘡蠅。本身沒有什麼戰鬥力,但卻是對於傷病者來說的一個噩夢。叮咬吮吸強者的鮮血,同時不知不覺注入可以讓傷口加快惡化腐爛的毒素便是它們最為喜愛的事情。
在這地麵坑坑窪窪積累著不少汙水的地牢中,顯然這些小東西才是真正直接威脅著囚犯們性命的存在,已經有十多人由於傷重倒在地上起不來,仍憑著它們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