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詭譎的經曆,讓張君悅對待桑寧之前經曆的一絲猜忌都煙消雲散了,不僅僅是因為親曆過如斯離奇之事,而是隨著時間推移,張君悅身體內所能感受到的葉起真越來越清晰,張君悅的麵囊明顯不同於葉起真的,葉起真的臉雖棱角柔和,且相貌多年不變,但曆經年華,自然雕刻上歲月的滄桑,眼眸雖清澈,卻早已古井不波,而張君悅是屬於俊朗而陽光型,臉型有些勻潤,唇紅齒白,眼神活脫,眯眼笑起來的樣子就更加討人喜愛,仿佛注定會生在衣食精致的富貴之家。
“葉起真啊葉起真!”張君悅看著鏡中的自己,喃喃自語:“你就像我身體內的另一個我,讓我看到了愈來愈清晰的你。”
再次回到多年前那個傍晚,身體基本恢複,還不知道自己姓名的年輕男子穿戴整齊,跟男主人簡單告了別,將一個鼓鼓的大行囊背在身上,動身離開。
“小夥子,你既不知道自己從何來,那也一定不知往何處去。你一個人無名無姓的,究竟要去哪裏?如果沒有去處,為何不留下來。”男主人忍不住問一句,善意的眼神終究帶著不舍。
年輕男子背影一滯,好像聽懂了對方的話,卻沒有說什麼,又繼續大步前行。
體量修長均稱的年輕男子一個人不急不慢的走著,踩在腳下的碎石子發出粗糲的嘎嘎聲,在蜿蜒曲折長滿雜草的山路上顯得有些突兀,然後隻見他像迷了路一般停下了腳步,閉目站在荒涼的小路中央,微微在感受些什麼。
春末夏初的光景,微如蠅蟻的昆蟲肆意飛揚,熱鬧非凡地構成了它們的王國。然而,卻不見任何黑色蟲點攀附在他幹淨的臉頰,隻見他的唇角露出一點彎度,他忽而伸出長臂,動作嫻雅間,不知什麼樣的小昆蟲,已經夾在他修長的手指中間。
手掌攤開,隻見兩隻大小不一,形狀像蝶非蝶,似蟬非蟬的青褐色小蟲伏臥在他的手掌心。原來是兩隻青蚨,兩隻靈犀十足的小昆蟲好像立刻了解到目前的危急處境,隻敢小心翼翼地折翅爬動,生怕被這個強大的物種一巴掌便拍的血肉模糊。
年輕男子將一隻手指放在昆蟲脆弱的脊背上,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那隻個頭稍小的青蚨在男子的預料中振翅高飛,而個頭稍大的母蟲卻一動不動,男子將母蟲放在肩旁的位置,它依舊乖乖蟄伏著。
桑寧從外麵回來,胳膊裏挎著一個藤蘿籃子,裝滿了她半天采摘的藥草。
將藥草擱置好,從水缸裏給自己打了碗水咕咕喝下。
她像往常開始將采集的藥材分類,清洗,晾幹,並且將幾天前曬幹的藥草一點點放進藥碾裏,開始用小杵搗鼓起來,小小氣力收獲甚微,但她卻做的很賣力認真。
“小寧小寧,你在哪兒!”男主人的女兒急衝衝走來。
“怎麼了?”桑寧看她慌裏慌張的樣子,疑惑地問。
“他,他還是走了。”女孩惆悵地說,俏麗的臉上浮出遮掩不去的失落,青春稚嫩的年紀,不懂相思才最相思,不懂隱藏才最真實,一覽無餘。
桑寧嘩啦一下丟掉工具,站起身來便有要追趕而去的念頭,然而思索在她小腦瓜裏爭鬥了一翻,她偃旗息鼓似的又殃殃坐下,繼續搗鼓她的藥材。
“走就走吧,都是要走的。”小桑寧說的平靜,襯托她一張幼嫩的臉蛋,怎麼聽怎麼看都顯現出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