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帝看著那張熟悉的麵孔,內心深處湧出一陣欣喜,很快又沉下了臉色,嚴肅地道:“孽子,你竟然還敢回來!”
沒錯此人正是當初風光無限的任承恩,此刻的他比在宮中的時候更加成熟穩重了。淩厲的眉眼染上了幾絲滄桑,皮膚也比之前黑了許多,原本修長白皙的手已經滿是薄繭。
仁宗帝看著這個兒子,又是心疼又是氣憤,指著他的鼻子,許久才歎了一聲道,“你怎麼做出這樣糊塗的事,承霖畢竟是你的親弟弟,你怎麼如此大膽!”
“父皇,此事並非是兒臣的過錯,一切都是康靈和素顏那兩個女子教唆挑撥,否則兒子再怎麼樣也不會去動四弟一根毫毛。”任承恩短短的一句話便將之前的責任推的一幹二淨,他滿含真誠地看著仁宗帝,眼中流出了炙熱的淚水,“父皇,兒子想您了。”
看到一個七尺堂堂的兒子落淚,仁宗帝就算心再堅硬也是萬分不忍,顫抖地起身,走到任承恩身邊,重重地撫著他的頭。
他雖然已經老了,但卻並不糊塗。任承恩的性子像他,他當然知道他剛剛說的話半真半假,不管終是自己的兒子,他也沒有當場拆穿。
反正任承霖現在還好好的活著,過去的事情他已經不想去追究。
想到任承恩削瘦的輪廓,仁宗帝終究是於心不忍,冷硬的眉目露出了難得的幾分慈祥和藹,沉聲道:“你可有用膳?”
任承恩低垂著腦袋,連連搖頭,一手緊緊地抓住麵巾道:“兒子隻是回來看看父皇,見到父皇一切安好,兒子便放心了。”
仁宗帝見到任承恩就要離開,當下伸出枯槁的手一把按住他的肩膀,語氣嚴肅地道:“既然已經回宮了,你還想去哪?”
“父皇,兒臣……”
任承恩沒有說完,眉眼之間卻將自己的難言之隱說的淋漓盡致。
“隻要朕在這,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你還想去哪?”仁宗帝不滿地摁在這個不聽話的兒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你先去屏風先躲會,朕這就讓禦膳房傳膳。”
仁宗帝雖然是一國之君,但是任承恩畢竟是大玄的罪人,有些事縱使是他也依舊不能做的太明顯。
沒到一會,靜心殿便擺滿了珍饈,每一種的香氣都誘人十足。任承恩躲在屏風身後,看著仁宗帝那虛弱的背影,眸子閃過一絲讓人不寒而栗的光。
母妃,兒臣回來了。
“承恩過來,陪父皇喝兩杯。”仁宗帝見殿門關上便招手讓任承恩出來。
“是,父皇。”
任承恩麵容謙和地走到仁宗帝麵前,拿起長頸酒瓶替二人斟滿酒,而後撩起黑袍,坐在了仁宗帝對麵。
看著任承恩如此的溫和,仁宗帝的內心不由多出了一絲的感慨。自從他得病之後幾乎都是一人獨自用膳,此時有個人陪著自己喝兩杯,他內心自然是十分歡喜的。
仁宗帝自己小啜了一口,拿起筷子對任承恩道,“想吃什麼便自己夾跟父皇不必如此見外。”
任承恩聽言夾了一塊肉放到自己的碟子中卻並沒有吃,而是放酒杯,低垂著眸子輕笑道,“記得小時候父皇也常與兒臣這般用膳。”
仁宗帝並沒有看見任承恩的表情,聽聞他的話,也陷入回憶中,看著任承恩的眸子不覺又柔了幾分。“沒錯,朕自幼便最寵你,那時你們幾兄弟最淘氣大膽也是你,竟要騎到父皇肩膀上,帶你去逛民間的花燈節。現在朕老了,怕再也背不動你嘍。”
任承恩聽言笑笑並沒有繼續往下說著,端起杯中的酒又飲了一口,知道口腔中滿是酸澀才凝起眉頭吐出一口氣。
小時候雖然他最鬧,但仁宗帝卻是三句不離任承澤,讓他事事向他學習。任承澤自小便成熟穩重,深得仁宗帝器重。想必那個時候,仁宗帝的心裏就是要被任承澤當作太子來培養了,他們隻不過是襯托任承澤的花瓶罷了,可惜這個道理他知道的太遲了。
“怎麼不多吃點菜?”仁宗帝見任承恩光喝酒不吃菜,眉頭當下蹙了起來,麵色關切地道,“是不是這些菜不和你的口味,父皇現在便讓再換一桌?”
“不了,這些菜兒臣很喜歡。”任承恩笑笑,夾了一筷子豆芽塞到嘴裏,卻是食之無味。看看吧,說最寵他的父皇,竟連他喜歡什麼討厭什麼都不知曉,實在是可笑。
“既然如此,你便多吃點,這些時日你在外麵受苦了。”仁宗帝並沒有注意到任承恩神色有異,整顆心都是滿滿父子重逢的歡喜。
他們父子一邊吃著菜,一邊聊著無關緊要的事情。不知道任承恩是不是有意無意,沒一會便扯到了任承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