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蘇大哥的時候,我才不到十歲。
那年春天,阿爹病了。像陳家村這樣隻有幾十戶又落在山裏的小村子,是沒有郎中也沒有藥鋪的。阿娘摸了摸阿爹滾燙的額頭,叫我出去摘些柴胡回來。
我沿路走沿路找。那年春天雨水少,柴胡都不大好找。走了好遠,才找到幾棵長得極可憐的。
我瞅了瞅兜裏的可憐兮兮的幾顆草,很是發愁。無可奈何收起僅有的幾棵草藥,正打算回去時,卻在瀑布邊上看到一叢長得極好的柴胡。
我一時有些猶豫了,瀑布很高,摔下去我就死定了,可是不采的話,阿爹怎麼辦?最後我還是咬咬牙,決定去試試,最多,小心點就是了!
小心翼翼的攀著瀑布邊的石頭往下爬,怎麼挪動卻都還差那麼一點點。我心裏焦急,於是小心地又往下挪了挪,伸長手去摘。
一點……就差一點了,我努力探出手去。卻不想,我抓住借力的那棵小樹,受不住我的力氣,連著根被扯了出來。於是,我便腦袋朝下掉下去了。
我大聲驚叫,以為這下死定了。不料,在腦袋快要撞上石頭的時候,被一隻手臂撈了起來。
頭頂上響起一個沙啞的男聲:“當心啊小姑娘,腦袋摔成了豆腐花可不怎麼好看喲!”我還在驚嚇中,就聽到頭頂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然後,我的救命恩人就很幹脆的“咚”的一聲暈倒在地。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現我的救命恩人是個胡子拉碴的……嗯……大伯?一臉的大胡子實在看不出多少歲,倒是黑發中夾了不少的白發,所以,應該是……大伯……吧……他穿了一身很破很髒已經看不出原本樣式和顏色的衣裳,胸前抱著一個形狀很古怪個頭很大的包袱,背後背著一根形狀更怪長度稍短的拐杖。
忽然,他緊緊護在胸前的大包袱動了動,又動了動。然後,我看到一個糯米團子……哦不,一個奶娃娃鑽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銀紅的小褂,梳著雞窩似的小辮子,四處張望了下。然後咧開長著兩溜小米粒的小嘴,衝我甜甜一笑。圓圓的大眼睛頓時眯成兩個小月牙,紅撲撲的小臉上兩個小酒窩。真的……好可愛啊!
我一邊逗弄著糯米團子,一邊等胡子大伯醒過來。沒辦法,我可沒本事拖著一大一小兩個人回家。還好,沒多會兒,阿兄見我遲遲沒有回家,出來尋我。
於是,我抱著糯米團子,阿兄背著大伯,兩人一起汗流如注氣喘如牛淚眼汪汪望斷回家路。我和阿兄一致認為,這兩個人絕對是屬螃蟹的,肉都長在骨頭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