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隊長(五)(1 / 1)

冬至前後,柿子坪生產隊社員開始向食品站交售肥豬,同時也辦年貨。如今90%的農戶都喂1-2頭肥豬,和遊開順當隊長時已大不相同了。按照“賣一留一”的政策,凡交售1頭肥豬,返回50%,社員炕成臘肉過年。這幾年,田澤均不管走到哪家,灶頭上都掛著一坨豬肉,農民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快要過年了,田澤均背了一背社員送的過年貨——臘肉、鹹菜、山兔之類的東西,到縣城客運站候車室等車,無意中看見“爛龍”。田澤均請“爛龍”到國營食堂吃飯。席間,“爛龍”乘著酒興說:“如今你當了隊長,知不知道知青的遭遇?”田澤均說:“我困事情多不下茶館,知道的事情不多,但苦、累、餓是少不了的。” “爛龍”歎道:“豈止這些,活下來都困難喲?”田澤均驚問何故,“爛龍”就講起了何世方的遭遇。

何世芳是我的同學,腦子不大好使,往來的人又不多,偏偏落戶到秦家大山。不知怎麼糊裏糊塗的嫁個農民。那農民人也老實,黑夜去國營林場偷樹蓋房子。有一回,左右肩各扛一根杉樹過獨木橋,踩滑了往下掉,肩上的杉木不偏不歪的擱落到溝兩岸,活活被夾死了。守寡的她帶起一個一歲多的娃兒,人也餓得像叫花婆。我想給他聯係好一點的生產隊,但總是聯係不上。你把柿子坪整得有聲有色,看在都是知青的份上,你就把她倆娘母轉過來吧,做了好事有福報的,兄弟夥求你了。田澤均答應可以考慮,回去和隊委、群眾商量一下再定,把她的地址告訴我吧。

栽秧之前,田澤均提一塊臘肉去看何世芳。下了車走幾十裏山路,終於到了何世芳的

住地秧田溝。此時,已到午飯時分,他打算向隊長問個明白。打聽到隊長住處,徑直向他家走去。他亮明自己身份和此行的目的,隊長聽後吐了一肚子苦水:我們這裏田瘦土差,人窮誌短,生產隊幹部七拱八竅,打的糧食年年不夠吃,把何知青害苦了……。

隊長把田澤均帶到何世芳家,這哪裏還有一點兒“家”的樣子啊,令人一陣心寒。何世芳說,我聽“爛龍”說起過你。另外,娃兒也隔奶了,由他家婆帶著。

臘肉上桌,何世芳客氣地招呼一聲,就大塊大塊的吃起來,那副吃相猶似餓死鬼投的胎。田澤均和她擺起了龍門陣,說知青的生存能力本身就弱,要是結了婚,更是不好辦。何世芳說,那死鬼天擦黑就梭到我床下……把生米做成熟飯,哎,啥子命啊。

回去和隊委一商量,一致通過接收。在社員大會上,社員們都讚成接收知青,一個老農說,如果沒有田知青當隊長,我們還在受苦受難。吃水不忘挖井人,田知青,你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轉過來吧,本隊負擔得起,保證讓她兩娘母生活愉快。

全國恢複高考製度後,田澤均報考應試,被重慶一所建築學院錄取。他拿著錄取通知書,又犯難了,生產隊還有2000多畝荒山沒有綠化,這需要他的進一步努力。他去和大隊書記商量,首先提出為了生產隊的發展還是不去讀書為好。大隊書記堅決要他去讀書,他說,你留在生產隊,隻能改變一個隊。你讀了書出來,憑你的本事可以改變一個公社一個縣甚至一個地區!小平同誌恢複高考,就是為了培養千千萬萬的棟梁之材呢。你們生產隊幹部在你的帶領之下,已經成熟起來,有條件接上你的班。至於綠化荒山之事,我記著。

20年後的獅子洞,已變成獅子洞旅遊區,柏油馬路通到柿子坪,那些綠樹掩映的村莊,辦起了農家樂,整個柿子坪的山山水水,變成了風光秀麗的觀光園。某日,一隊小車開進柿子坪,從第一輛車上下來的,是當年的知青田澤均——而今的正泰集團田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