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血蓮綻(1 / 2)

時節深冬,夢都風寒。孤城蕭索,城門洞開。鐵甲三千,兵臨城下。

王城城牆高聳,僅僅憑借一扇世間罕見的高輪魔力城門,準備對麵前一眼望不盡的敵軍進行最後的拚死掙紮。

我站在這巍峨的城樓之下,按兵不動,任憑寒風掠過雙頰,揚起身後厚重的深藍色披風。

“挽姬,真的已經死了嗎?”風聲將身旁人本就蒼老難辨的聲音吹的破碎。

“怎麼?我冷月閣出手殺人,族長還不放心嗎?還是……信不過我?”我語氣帶些威脅,他不是聽不出,隻是聽出來,又能如何?

生平極少被人威脅的老狐狸臉上笑容完美,看不出瑕疵:“怎麼會,隻是我們這件事,可是容不得一點馬虎。老夫隻是想確認一下罷了。”隻是他眼中狠厲一閃而逝,卻沒能瞞得過我的眼睛。

這個人……遲早得除。

也不知他是謹慎慣了,還是有所察覺,我雖然答他挽姬死了答得理直氣壯,可是……隻有我和連鳶知道,挽姬,還活著。

……

昨日午夜,王城,挽歌苑。

我一身融入夜色的黑衣,悄無聲息地潛入挽姬的寢室,出現在她麵前:“這麼多年過去了,娘娘過得可還好?夜裏睡覺,居然沒有夢見陰魂索命嗎?”

聲音淺淡,我也聽不出我自己是什麼情緒,因我也不知自己該是何情緒。譏諷,憤怒,歡喜,痛恨……似乎都該有,又似乎都不該有。

隻是想要說什麼,便將埋在心裏一百多年的東西說出來。大喜大悲過之後,是極致的平靜。

她一身紅衣,像湖裏盛開的血蓮,眉眼恬靜,從來都看不出喜樂,看不出她心裏,竟有那麼多的惡毒點子。

她不驚訝,不恐懼,沒有感情,隻是像見了多年前失散的老友:“你還活著。”不像疑問句,卻也不像肯定句,隻是幾個字不太違和地拚湊在一起。

她果真,一點兒也沒有變,與從前一模一樣。一百年的歲月,折磨了我,也讓我成長。一百年,歲月從不偏袒任何人,卻偏偏沒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這個人,她若不是敵人,我一定會佩服她的,因為直到現在,我還是看不透她。可是都沒有關係,我隻要知道我已經可以殺了她,就夠了。

“是啊,你當時下了那麼狠的手,沒想到我還能活下來吧。所以就算你知道我被人劫走,也不理不睬。因為受了那種極刑,肯定是活不下來的對吧。可惜……我讓我們一向料事如神的挽姬娘娘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呢。”

“是啊,的確沒想到你還會活著。”

她的語氣太平淡,平淡到我原本平靜的靈穴有些波動:“你不驚訝嗎?你不好奇是什麼破壞了你完美的計劃嗎?”

“驚訝,好奇。可是那又如何。我輸了而已。這些多餘的感情都沒用。”她說得平靜,似乎那隻是別人的故事,似乎輸了的不是她,似乎她並不需要為自己的敗落付出生命的代價。

“既然如此,你了解我們的遊戲。”我不願與她多說,整整一百年,我一直都在期盼這一刻,現在,我已經無法再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