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厚厚地籠罩住穹窿山，但山腳下旭和精神病醫院四周卻燈火通明，攪拌機、切割機、衝擊鑽等聲音響成一片，建築工人們正在挑燈夜戰修補白天炸損的部位。樓上各個病房雖已熄燈，尖叫和嚎叫聲此起彼伏，那是病人受不了噪音刺激而狂性發作。
我、穆林和貢浩趴在遠處山石後麵，從縫隙間監視醫院裏的動靜。
“不能等幾天嗎？外麵這麼多人，裏麵的怪叫又聽著心寒，還是等定當後再找機會進去吧。” 穆林有點怯場。
貢浩搖搖頭：“機會不等人，下午我們都領教過忍者的手段，除了黃兄能跟他們抗衡，其它人根本不是對手，如果被纏住後果可想而知。”
穆林轉向我：“你說呢？”
我懶洋洋道：“最好把夜明珠賣了，大家分點錢一拍兩散。”
穆林和貢浩同時“嗤”一聲，不齒於我的胸無大誌。
從晚上七點一直守到淩晨三點，工地逐漸安靜下來，各種機器停止工作，工人們陸續離開，最後雪亮的白熾燈也依次熄滅，隻剩醫院大門口兩盞昏黃的路燈。
我們繞到醫院背後，借助飛虎爪一層層向上攀，順利爬到六樓翻入走廊，走廊裏一如白天所見，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穆林走了兩步突然刹住，臉上露出莫明其妙的憂色。
“怎麼了？該不是被林友鵬嚇破膽了吧？”我問。
他縮縮肩膀：“我也說不上來，就是……”
貢浩輕笑一聲從他身邊上前，掏出一把萬能鑰匙開門。
“就這麼進去？”穆林道。
貢浩反問道：“林友鵬已經死了，辦公室裏還會有人？”
“林家總要派個人過來主持大局……”
“老穆，”貢浩快失去耐心了，“現在是淩晨三點，最狂躁的精神病人都睡了，誰能阻止我們？”說話間“格”打開門。
月光斜斜照在辦公室窗戶上，拉下一道長長的陰影。地上殘留著白天雙方交手的痕跡：大理石地麵到處汪著水，靠近牆角的地方散落了一地碎片，兩根鋼筋被我扳成八字形從通風口懸掛下來。
三個人圍在辦公桌旁的綠色保險櫃周圍，穆林騷騷腦門說他媽的忘了帶撬保險櫃的工具，要不辛苦一下把它抬回去？
“讓開。”貢浩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根泛著銀白色光澤的金屬絲，上麵還掛了些勾尖、圓環之類的小玩藝兒，小心翼翼伸進去，然後在另一端罩了隻弧度如碗底的紫銅缽，將耳朵緊緊貼在上麵，另一隻手根據聆聽的結果慢慢旋轉密碼鎖。
穆林看了會兒，不服氣道：“這一手我也會……”
“噓！”貢浩目光嚴厲地製止他說話，穆林撇撇嘴。
僅僅過了一分多鍾，櫃門便應聲打開。
穆林笑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一手。”
貢浩平平淡淡道：“客戶收藏珠寶後忘記密碼是常有的事，因此開保險櫃是珠寶行附屬服務項目之一。”
保險櫃分兩檔，下檔放著一隻精巧的保險箱，上麵則是幾本筆記本，穆林抽出一本隨便翻了幾頁，裏麵密密麻麻抄摘著古籍和資料，全是關於鄭和下西洋這段曆史的。
“這家夥走火入魔了。”我說。
“留著吧，或許對我們後麵的行動有幫助，”穆林說，突然目光一凝，“別動！”
貢浩正取出保險箱平放在膝蓋上，箱麵鐵環裏扣了一串鑰匙，他隨便挑了一個準備開鎖，被穆林一喝嚇了一跳，不滿地說：“幹嘛？”
穆林一把將保險箱搶過去象寶貝般抱在懷裏，指著內側一排暗鎖道：“一、二、三、四……十二隻暗鎖，看清楚點，十二隻！”
貢浩一隻隻數過去，臉色微變，扶扶眼鏡道：“你提醒得對，我疏忽了……這是失傳已久的‘八寶爛銀盒’。”
我一聽頓時了然穆林為何如此緊張，以前聊天時他曾提到過，它是專門貯藏珍寶、內含水銀等劇毒之物，盒中嵌盒，機關重重的寶盒，與遊脈結相似，開啟寶盒的方法是唯一的，須用十二把鑰匙按不同順序打開十二隻暗鎖，否則裏麵的東西將悉數被毀，而且會噴射出毒氣。據說宋朝嶽家軍就用它傳遞軍事情報，金軍為破解它特意張金榜招天下能工巧匠而未果。
“林友鵬居然把秘密藏到這種盒子裏，真是天底下第一號變態人物。”我說。
“這回你冤枉人家了，”穆林將電筒移到盒子右側，那裏有個泛黃的小封條，上麵蓋著一枚印章，“筇-虹-小-印，筇虹即林瀾的字號，說明他生前親手將秘密封入此盒後，六百年裏一直沒被打開過！”
我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林友鵬盯著它看了三十年卻不曾打開？”
“兩個可能，第一他不知道怎麼開，又擔心胡亂開啟引發災難性後果，你想想，十二把鑰匙任意排列組合能產生多少種結果？體育彩票僅僅是九個數字組合七位數，有幾個人能中獎？第二他胸有成竹，打算等解開其它謎團後再動手。”穆林道。
貢浩道：“我傾向第一種可能，解鈴還需要係鈴人，盒子是林瀾封的，他自然也能解，因此正確的解法會一代代傳下來，直到林升陽，他恨死那個不孝子，寧可象王景弘一樣把秘密帶入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