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裏我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若真是迷宮,它的範圍就不僅僅局限於丘陵,而會蔓延到兩座山峰內,這將是永無盡頭的不歸路。毫無疑問,以我的知識與智慧幾乎不可能單獨走出迷宮,唯有與珊瑚等人會合,依靠集體的力量破解它。
可是……..
盡管倉猝逃生,憑穆林的經驗與貢浩的細致,起碼不會象我一樣亂跑,又記不清回頭路,這會兒或許他們已順利轉移到安全地帶,正在研究我是被老虎吃了還是迷了路。
怎麼辦?怎麼辦?
我六神無主地在洞裏直兜圈子,冷不丁一顆水珠滴入我衣領中,我打了個激靈,腦中突然浮起珊瑚評價前妻的話:
“其實張貞是個很聰明的女孩……我的意思是說她依賴性太強,遇到難題不習慣動腦筋,而是尋求你的幫助,長此以往她將愈發缺乏主見,成為一個很平庸的人。”
這段話何嚐不能套用到我身上?
他們個個聰明能幹,遇到問題能迅速想出應變之策,久而久之我和前妻就產生懶惰心理,凡事不願多動腦筋,總是等珊瑚說標準答案------因為她說的話總是正確的,以至於輪到自己獨立思考時就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現在沒有人幫助你,隻有靠自己,黃非,加油!我緊握雙拳暗暗為自己鼓勁。
回顧迷路的經過,最大的錯誤就在於一開始看到岔道後不夠冷靜,沒有沿途做記號,導致越走越亂,一團糊塗。我閉目凝神,氣沉丹田,習吐納調息之術,十分鍾後神清氣爽精神煥發,重新梳理雜亂無章的路線。
這回固定走一個方向,遇到死路就用紅線在路口做上記號,心平氣和地慢慢找,以身上的食物撐四五天應無問題。
第一天過去了,我就著純淨水吃了點麵包,因為洞內氣溫較低,又沒有幹柴生火,睡覺容易著涼,隻敢倚在山壁上打會兒盹。
第二天連續走了十六個小時,終於忍不住躺到一塊平坦的青石上美美睡了一覺,醒來後連打幾個噴嚏,頭昏腦脹,我情知不妙,在洞裏一路小跑,想出點汗消除體內寒氣,誰想越跑越難受,額頭滾燙,身上卻一陣陣發冷。
發高燒!
我找遍背包,裏麵隻有蛇藥、解毒丸等應急藥品,青黴素、頭孢等消炎藥全在前妻那邊。此外還有更糟糕的事------頭盔上的探照燈沒電了,僅有的強光電筒能支持到什麼時候,我心裏沒底。
看看手表,我已陷入迷宮三十個小時,此時腦子裏昏昏沉沉,就想找個地方舒舒服服躺下,可理智告訴我,此時睡覺隻會加重病情。
正在極度難受之際,前方拐彎處傳來一陣“悉悉索索”聲,我頓時頭大了十倍,此時別說是老虎,就是隻野狗也能輕鬆把我放倒。我定定神深吸一口氣,熄掉電筒,端著槍悄無聲息靠上去,摸到拐角處仔細聆聽,黑暗中隻有細微的呼吸聲,我來不及琢磨,大喝一聲,驟然打開電筒,將槍平舉到胸前------
“是我,你是誰?”
光柱籠罩著一個紅衣女子,抱著背包坐在石頭上,居然是前妻!
我繃緊的神經陡然一鬆,身體搖搖欲墜。
“黃非!你怎麼了?身上為什麼這麼燙?發高燒了?…….”她衝上來扶住我,嘴裏說個不停,手忙腳亂在包裏找藥。
躺在她溫暖的懷裏,熟悉的香味充溢著我的鼻息,柔軟的胸部緊緊壓在我臉頰上,一時間恍然回到戀愛時的光景,她也是這般溫柔,這般體貼,這般親密,最好再給我一個甜甜的吻……..正迷迷糊糊想著,一個溫軟的嘴唇印在我額頭上,她輕輕地說:
“你燒得很厲害,打一針,吃點藥,在我懷裏睡會兒吧。”
不知是藥裏有催眠成分還是我已疲倦到極點,很快便在香水味和藥水味中沉沉入睡。
夢裏模模糊糊有個人影在我眼前飄來飄去,他一直歎氣,歎了很久,伸出手撫摸我的臉,然後抑揚頓挫地反複念一個地名,喻家巷19號,喻家巷19號,喻家巷19號…….
這是什麼地方?我茫然問。
他又歎氣,然後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可惜我一個字都沒聽清,最後他衝我揮揮手漸漸消失……
一覺醒來感覺舒服了很多,前妻說我身體底子好,藥物見效快,估計再有兩針就能痊愈。問起為何與珊瑚等人失散,她唉聲歎氣說進洞後由於太緊張,被突起的石頭絆了一跤,爬起來時他們已不見了,這時她聽到外麵的槍聲和虎嘯聲,心裏更是害怕,沒頭沒腦跑了一段,始終沒追上他們,然後又回頭尋找,結果兜了無數個圈子,頭盔上的燈沒電了,她不敢再走下去,索性坐在洞裏死等,想不到正好碰到我。
“隻要珊瑚他們沒走散,肯定會設法尋找我們,”前妻樂觀地說,“我們不要漫無目的地瞎闖,兩人輪流睡覺,吃吃東西,耐心等待吧。”
我微一沉吟,道:“今天是進洞後的第三天,我們已在裏麵呆了四十多個小時,目前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始終在努力尋找,但這座迷宮太複雜,短時間內難有結果,二是他們覺得搜索難度太大,準備先到七沙石林…….”
“你懷疑他們會見死不救?”前妻驚叫道。
“穆林為人仗義,肯定堅持要救,可另兩個就難說了,貢浩為人深沉,做事瞻前顧後,珊瑚呢……”
“她是你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