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中年人
冷霧微寒輕輕地籠罩……
沒有陽光,天地自是一片明亮,半點沒有平常迷霧迭起的早晨帶給人的陰霾和沉重。
綠林和野草由遠而近蔓延過來包圍著小小的站台,把站台外的鐵路軌道垵沒,入眼的綠好像把天地都照亮了,連霧氣彌漫其上潛餘默化也變得更是幹淨而輕盈。
這就像一幅巨大恢弘的油畫。
而我,究竟是在畫裏,還是畫外?
突然置身其中,尚未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火車隆隆地從迷離虛無的遠處開將出來使我整個人霎時又是陷入卡機的狀態。
這是怎麼回事?
我張大嘴巴,眉頭收緊,盯著陡然已是駛近的長長的火車,腦中很是混亂,一秒之內心中飛速掠過無數念頭,但沒有一個是讓自己相信的。
時間也許並沒變快,可是在我,這一切卻像是瞬間就閃現出來一樣,當我反應過來,整列的火車就已是挾帶著響徹這片天際的聲響向我衝了過來。
我隻感覺心裏膨脹得有些難受。
火車仿若一隻巨大的匍匐在鐵路軌道上的野獸,它睜大一雙碩大的眼睛看著我,一步步向我逼了過來,雖然我看不見它真的長著眼睛,知道它隻是機械的死物並沒有眼睛。
但是我此時的驚懼和慌亂卻讓我產生出一種被什麼注視和洞穿內心的強烈的無力感。
火車正在減速,慣性使它更是充滿了前進的衝勁。
五官感知在混亂的思緒中變得愈是敏捷,隨著耳際火車的轟鳴聲的加劇,我清楚地看到到行駛著的火車正準備在我腳下站住的站台停駐。但依然無法得出一個確切而真實的結論——
為什麼?
怎麼會發生現在的這一幕?
我來不及思考更多,噴吐著滾滾白煙的火車頭緊緊地擒著火車軌道似是在水上滑行一般,但又顯得極為笨拙,已是依著它強有力的慣性“嘎喇——”一聲衝過了我麵前,停下了。排列有序的火車輪下應景也似齊齊吐出一溜狀若聖誕老人花哨胡子一般的白色霧氣。
火車頭離我腳下的站台不遠,兩節車箱,第三節車箱車門似是用尺子度量過一樣,恰到好處到讓人無語地將將就停在了我此時站立的位置前麵。
世界又變得安靜了。
漫山遍野的綠色和迷霧相互映襯,略顯出一絲陰鬱,卻又無比夢幻空靈的天空下……
我靜靜地站立著看著橫亙在眼前的長長的火車,臉上表情盡失。
我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又或者,能幹什麼。
因為這一切發生得如此突然,變幻又是如此遽然。
自始至終,我都是處於震撼之中,仿若突然掉進了颶風之眼,完全無力去把握什麼。
所以,現在我更是不知該如何去麵對,整個人處於一個緩衝的狀態,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一秒,兩秒……
我是在等待什麼嗎?
——我不知道。
怱然,第三節車箱的門悄然打開了,車門內閃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我一直注視著第三節車箱的門,可是門打開的時候我卻什麼聲音也沒聽見,我離車門的距離僅有幾步之遙,但那個人影出現時,我卻看不清那人的真實麵孔,好像那人是從黑夜裏走來一樣,看見的僅僅是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一陣恍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收緊眉眼,我的目光沒有放棄,片刻之後終於看清,門內原來是站著一個雍容自若的中年人,目若點漆,烏黑如罩的直豎短發,比頭發更短的絡腮胡子從耳朵這邊向下到另一個耳朵形成半圓形包圍,一身黃褐色相間的格子西裝。
車箱裏光線似是非常黯淡,除了那個猶若站在黑暗深淵邊緣的中年人外,居然看不見車廂內的其它。
中年人站在門內,左手自然垂於身側,右手向裏伸擺出一個“請”的姿勢,一臉的溫和平靜,眼睛定定的看向我,整個人仿若雕刻一般鎮靜自若,第一眼看見卻讓人感覺他好像站在那個位置擺出這個姿勢已經很久了。
他是在叫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