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有一個叫做生氣的詞
沒有饑餓。
沒有疲倦。
沒有目的。
沒有欲望。
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無窮無盡的死亡。
季冥仿佛是垂懸在葉尖的飽滿水珠。他想趕快擺脫這種狀況。可是他又害怕即將麵對的墮落與粉碎。他不知自己能做什麼。他能做的隻是不停的呼吸。他呼吸入很多很多的空氣。他感覺到身體裏充斥著多餘的空氣。這讓他感覺更不舒服。他就像刹車分泵進了空氣從而失去了製動的汽車。他已經停不下來。
而內心深處,他自己其實也有點不想停下。
瘋狂能讓人感覺剌激。剌激讓人感覺到自己的存在。
現在,他心中仍是殘留著一抹自己的清醒意識,可是他感覺自己慢慢地又已是沉浸到如今的這股殺氣彌漫中的世界中去了。仿佛那股殺氣並不是源自於這片陌生的黑暗世界,而就是他從原來的世界中挾帶而來的。
巨大空虛無時無刻不在侵蝕著他的心境,使他不停地往黑暗中深陷進去。
他已是欲罷不能。
甚至,他已是不能確定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是活著的。
他感覺到心中的那股殺氣益盛。
他想殺人。
由此,季冥才能確定自己是還活著的。停下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麼。
——生命有時真是一件特別特別無聊的事,當你思考的時候。
季冥隻想用瘋狂讓自己遺忘。
他什麼也都去想,敞開自己的心扉讓瘋狂,讓身體裏的那股殺氣占據著他的身體。
他感覺著心中的殺氣……
他想做些什麼。
他想殺人!
他想用手中的劍把眼前的這片黑暗劈成兩半。
他想看見光明。他想聽見聲音。而不隻是感覺。這該死的黑暗。他已經厭倦。他感覺自已對黑暗已經積累起了一層深厚的恨意。
可是他卻無能為力。他的力量並不足以讓他把黑暗劈開。黑暗如海。抽刀斷水水更流。他太渺小了。他的力量太渺小了。他的劍也太渺小了。
冥冥中似是有誰刻意把季冥扔到了這個黑暗世界中來,來到這個黑暗城市。
他聽到了命運的召喚。他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好像還可以更大,隻要他找到那把真正屬於他的劍。不過,在這之前。他必須把手中這把殺人的劍放下。他必須給心中那股無法壓抑的殺氣找到它的歸屬。
他想起有人曾經這樣向他描述過——
憂鬱、陰暗、冷酷、無情……
我們的身體裏居住著很多小小的野獸。它們都很讓人喜歡。可是我們卻無法把他們好好地飼養。我們也無法把它們拋棄。天一黑,它們就會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睜著比黑夜更黑——黑得發亮的眼睛盯著我們看。我們忍不住就想要把它們抱回家去。給它們食物。給它們一個溫暖的窩。
季冥忽地感覺,自己心中的那股殺氣就像是他從街邊撿回的一隻流浪的小獸。它一直寄居在他的身體裏。假如他要破開這片黑暗,從這個仿佛夢魘般的黑暗中掙脫出去,他首先就必須先給它找到那個真正屬於它的去處。
她的出現是個意外。
當她出現在這個黑暗城市之際,季冥心中那股無法壓抑的殺氣洶湧澎湃,一種熟悉,一個不屬於他的記憶病毒一樣侵入了他的腦海,這一刻,他已經徹底地是被感染。
季冥感覺自己和她,好像是認識的,而且是已經很久很久很久……
久遠到好像在這個世界誕生之初,在這個世界上便是有一個她。她一直在等待著季冥的出現。季冥也一直在尋找她。
季冥沒想到,她突然就出現了。她站在這座黑暗城市的某一幢高樓大廈的頂端。兩人之間隔著遙遠。可是,季冥瞬間便感覺到了。她也看見了季冥。她讓季冥遺忘了現在,好像回想起了過去。可是那些記憶並不屬於原來的季冥,他好像是看見了另一個居住在自己身體中卻從來未曾被發覺和出現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