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在這一刻靜止。

瞳孔收縮到了極致,聶曦駭然看著離自己咽喉不過半寸的劍尖。

視線順著劍身緩慢上移,她看到了血。

殷紅的液體在雪白的衣衫上暈染開來,紅與白的對比鮮明,令人觸目驚心。

帝梧桐。

盡管從未與對方真正見過麵,但是聶曦知道,這個擋在自己麵前的白衣人,正是那位人族至聖。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出現的。在聶曦性命危在旦夕的那一刹那,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插|入了她與陸夙之間,替她受了這絕殺一劍。

鮮血迸濺到了陸夙的臉上,他的神情之中卻沒有絲毫動容。

哪怕這一劍正正貫穿了帝梧桐的心口,對這個與他關係匪淺的男人造成了不可逆轉的致命傷害。

就在這時,聶曦聽見帝梧桐輕輕咳了一聲。

她猛地抬頭,恰看到那人朝著身後微微偏過頭來。

淩亂的發絲遮蓋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隻露出染血的唇角。

她聽見他輕聲開口,一字一句,如同對未來的宣告:

“沒用的。無論我們做出多少嚐試,結局都不會改變。”

“被他所毀,是這世界的宿命;被他所殺,則是我們的宿命。”

……

此時,外界。

玄蕪正站在流沙池旁,突然感覺到沙子下麵傳來一陣極其強烈的能量波動。

下一刻,隻聽得一聲沉重的悶響,地底下仿佛有什麼東西劇烈地爆炸了開來。

飛沙濺出數十丈高,又像暴雨一般紛紛落在地上。

澎湃的氣浪朝著四麵八方奔湧開去,地麵上鋪設的青磚齊齊被震碎,行宮倒塌了半邊,就連整座虞山都跟著晃了幾晃!

“嗚……!”法術被破,玄蕪受到了嚴重的反噬,一聲悶哼,鮮血從口中噴湧而出。

“怎麼會……”艱難地撐起身體,青年的眼中流露出幾分震驚,“不過是個煉體境的小姑娘,居然能破了我的……”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他突然聽到身後空中傳來重物急速落地的呼嘯聲。

猛然轉身,玄蕪抬起頭向天上望去,入眼的便是一副令人極度震撼的情景——

隻見陸夙踏在一隻巨大的黑鶴背上,扯著它的兩隻翅膀,一人一鳥從高空中直挺挺墜了下來!

“轟——!”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先前鬆動的青磚這下子齊齊碎成了小塊。煙塵滾滾升騰,一個高大的身影從中緩緩走出。

是陸夙。

他的身上全都是血,有他自己的,也有鶴見的。

前胸處的衣襟被抓得破爛,露出下麵精壯結實的胸膛,幾道爪痕深可見骨。

右邊的袖子扯去半片,撕成布條,將古劍牢牢綁在他的手上,鮮血還在順著指縫向下滴落。

現出原形的鶴見被他捏著脖子拖在身後,雙翼扭曲成詭異的角度,腦袋軟軟垂著,顯然是活不成了。

男人周身上下煞氣騰騰,猶如從九幽地獄之中走出的羅刹一般。

金眸中充斥著凶戾之色,他死死盯著玄蕪,從口中吐出嘶啞的五個字:

“把她……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