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我河山——《滿江紅(怒發衝冠)》(1 / 2)

陳寅恪先生曾經有一個觀點:中華文明造極於趙宋之世。我對這個觀點有所保留:一個正義缺失、好人被驅逐的時代,會有怎樣的文明呢?

《滿江紅(怒發衝冠)》

——[宋]嶽飛。

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四月,大宋的北方依舊是寒冷時節。此時,等待寒冬解凍的不是春天的第一聲驚雷,而是冰天雪地裏走來的一支長長的隊伍。

在這支隊伍中,金人的戰馬嘶鳴、牛車滾動,金兵的訓斥聲、皮鞭聲此起彼伏。他們驅趕著汴京城裏三千多名高級俘虜,其中有徽宗欽宗父子、皇後王妃、公主駙馬,還有未能從汴京城裏逃出的皇親國戚。他們還沒來得及換上便服,雙手就被枷鎖捆綁。此時,他們根本顧不上玉簪墜地、蟒袍裹足,在金人的皮鞭下一路跌跌撞撞,哭聲連連,向北前行,他們要被押到金人的首都阿城。

經過長途跋涉,就在隊伍快要達到阿城時,突然停住了。金人傳令讓徽欽二帝及後宮王妃去金人的宗廟祭拜,要讓他們袒露上體,身披羊裘,跪拜在金朝開國皇帝完顏阿骨打的墓前。

作為帝王,這雙高貴的膝蓋何曾跪過?在大宋的汴京城裏,徽欽二帝是萬民的主宰,隻接受別人的跪拜。今天卻認錯了祖宗,跪在金人的先祖麵前。

他們高貴的雙手何曾趴在地上?在皇家的宮殿裏,這可是把玩古董字畫、端起玉碗金樽的手。宋徽宗彈得一手好琴,寫得一筆好字,他的“瘦金體”鋒芒畢露,曲鐵斷金。如今顫顫抖抖,誠惶誠恐。

他們的顏色何曾如此謙卑?徽宗皇帝讓蔡京為相,把元祐黨人的名字刻入石碑,一網打盡毫不留情。同時鎮壓方臘、宋江領導的農民起義不遺餘力,真有帝王氣派。可是今天在金人的陵前抬不起頭來。

一對父子在遙遠的阿城受盡侮辱,最後慘死在異國他鄉。宋徽宗和欽宗還一度希望宋高宗能前來營救,因為他畢竟是徽宗的兒子,欽宗同父異母的弟弟,有共同的血緣。

哪知剛剛即位的高宗也有“恐金症”。在他眼裏,國土沒有權力重要,金錢沒有麵子重要,國人沒有金人重要,尊嚴沒有活著重要,甚至血緣親情也比不上自己偶然得到的江山重要。

高宗又重用了以秦檜為代表的一幫一味迎合帝王的投降派。可以說偉大的朝代各有各的輝煌,而黑暗的朝代總是相似的:“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狼心狗行之輩,滾滾當道,奴顏婢膝之徒,紛紛秉政。”(《三國演義》)在這個亂世中,我們期待一位英雄的出現,他就是嶽飛。

嶽飛字鵬舉,相州湯陰(今河南湯陰)人,出生在宋徽宗在位的時代。他二十歲參軍,母親在他後背上刺了“精忠報國”四個大字。從此,收複河山、抗擊金人就成了他唯一的使命。在他短短四十年的生命裏,幾乎一半的時間都在抗金的軍旅中。嶽飛曾率領嶽家軍同金軍進行了數百次戰鬥,所向披靡。金兵中流傳著這樣一句話:撼山易,撼嶽家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