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諾喬進場時,滑稽戲已經開始了,花衣小醜和駝背小醜站在台上,不停地打手勢,有時身體還劇烈地晃動,你威嚇我,我威嚇你,說要請對方吃耳光和吃棍子。觀眾聚精會神,聽著這兩個木偶吵架,哈哈大笑。
忽然之間,花衣小醜停止了表演,指著觀眾席後排大叫:“天上的諸神啊!我是做夢還是醒著呢?那不是皮諾喬嗎?”
“正是皮諾喬!”駝背小醜也叫了起來。
“一點兒不錯,就是他!”羅薩烏拉太太打台後伸出頭,情不自禁地尖叫。
“皮諾喬!皮諾喬!”所有的木偶都叫著他的名字,一個個跳到外麵台上來。“皮諾喬!是咱們的兄弟皮諾喬!皮諾喬萬歲!”
“皮諾喬,上來,到我這兒來。”花衣小醜打著手勢叫,“快來,到你木頭弟兄們的懷抱裏來吧!”
皮諾喬覺得心都要從胸口跳出來了,他什麼也顧不上,用力一跳,從觀眾席後座跳到前座,再一跳,從前座跳上樂隊指揮的頭頂,又蹦上戲台。
木偶戲班男女演員們搶著擁抱他、摟他的脖子,跟他像真誠的兄弟那樣頭碰頭,大家都熱淚盈眶。
“我們要看戲,我們要看戲!”觀眾不耐煩了。可沉浸在歡樂中的木偶們哪聽得進呢!他們加倍地大叫大喊,唱著歌,把皮諾喬扛在肩膀上,踩著鼓點般的舞步,直向腳燈去。
“幹什麼呢,你們!”這一吼,大夥兒嚇得連一口氣都不敢透。木偶戲班班主出來了。他大大的個子,一把老長老長的黑色大胡子,像一大攤墨水跡,從下巴一直拖到地上,走起路來總免不了踩著這把大胡子,爐口一樣的嘴巴總是閉不上,瞪大的眼睛好似一對點著火的紅玻璃燈,手裏老拿著那根蛇和狼尾巴編的大鞭子,又粗又長,“劈裏啪啦”,每抖一下,大夥兒都哆嗦得像風裏的樹葉子。
“你幹嗎到我的戲院裏來搗亂?”班主瞪著皮諾喬,大嗓門又低又啞,像耗子拉著風箱,像閻王爺害了重傷風。
“先生,相信我,這都不怪我!”
“夠了夠了!晚上咱們再算賬。”說著,班主抖響鞭子,朝著那班演員喝道,“通通給我幹活去!”
終於,觀眾們滿意地散去了,木偶戲班班主又踩著那大胡子,走進噴噴香的廚房,那裏正燒著一團火,上麵叉著一頭肥羊,慢慢地轉動,可火勢越來越小了。
“花衣小醜、駝背小醜!”班主吩咐他倆,“把釘子上掛著的那個木偶給我帶來,扔到火裏,準能把火燒旺,烤熟這隻羊。”
花衣小醜和駝背小醜蹭著腳,猶豫著不走。班主生氣地瞪了一眼,他們嚇得趕快溜走了。
一轉眼工夫,可憐的皮諾喬被架來了。“不,我不要死。爸爸,快救救我吧!我不要死,不要死!”皮諾喬拚命大叫,像一條出水的鰻魚扭來扭去,“不,我不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