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宮裏麵最不起眼的便是安嬪,沒有皇貴妃的姿容性情,也沒有裕昭容的身份,更沒有富美人生來嬌俏,更是不敵眾位小主年輕朝氣,可往後可就是與眾不同了,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本以為這安嬪一輩子都出不了頭。
眾人看著皇上抱著柏晨滿心歡喜,安嬪在身邊來回伺候,跟著說話逗著那孩子,眾人的目光除了嫉妒便是欣羨,自然也有許裕昭容這樣有一絲絕望的。
“裕昭容,你近來身子怎麼樣?”駱啟霖稀罕了一會兒那孩子便扭頭問道。
孟玉瓚先是一愣,隨即起身答話道:“謝皇上掛念,臣妾身子還算不錯!”她心裏百轉千回,皇上在這時候問自己身子,難不成是戳自己的傷口不成。
“嗯,朕正想去玉修宮,現在皇貴妃也在月子裏,後宮的諸多事宜,她一個人打理不過來,與朕說過多次了,想讓你協理,朕也覺得你是個不二的人選,既然如此明日開始你便協助皇貴妃打理六宮事宜吧!”
駱啟霖示意劉牧,隻見劉牧宣旨道:“皇上口諭,封孟氏為裕妃,協助皇貴妃打理六宮事宜,欽此!”
眾妃麵麵相覷,後來許才人先是起身給裕妃娘娘請安,眾妃方才緩過神來,一同恭賀裕妃娘娘。
孟玉瓚對這突來的驚喜一時間有些按捺不住,她本以為這輩子就這麼算了,皇上能將她封為昭容,安居玉修宮也算是顧及以往的情分,現在晉升了她的位份,雖然是少不了皇貴妃說話,可到底還是皇上心裏念著自己,這一點情誼倒是讓孟玉瓚眼眶酸酸的。
安嬪受封禮後的第二日,曹若彬親自到了絳雪宮來拜見皇貴妃,現在後宮諸事由皇貴妃打理,自然她晉了位份要來拜見,所以曹若彬特意選了一身淺藍色素淨的衣衫,裹著月白色的鬥篷親自到了絳雪宮。
皇貴妃正在坐月子,孩子被奶娘抱去喂奶睡覺了,怕皇貴妃在月子裏受了風寒,內外門都用雙層的擋門簾子壓住,屋內的炭火燒的旺旺的,除了火爐的水盒子裏,地上的銅盆裏也放了些防幹的水。
曹若彬看了一眼絳雪宮伺候月子時的吃穿用度,不禁感慨自己真是見識短淺,太醫院開出來的藥膳,豬肝、雞蛋、小米、蹄髈、鯽魚、花生,幾種常吃的月子裏的東西,藥膳一調,做出來的都是不那麼難以下咽,反而色香味俱全。
再看那擦手的軟巾都是上好的棉紡成的,比起棉麻的帕子來好得多,內務府還親自做了幾雙紋花繭綢麵兒的小棉襪子,免得腳踝裸露傷了關節,日後留下病根。
看著皇貴妃從裏到外,從大到小的使用的物件,曹若彬昨晚上那點自得的虛榮心被打擊的無影無蹤了。
“安嬪今日來可有事情?”苑苑精神頭不錯,可是身子寒氣重,還是有些氣血不足,示意萬卿如賜座。
“沒什麼,就是過來給皇貴妃請個安,臣妾順便來看看娘娘產後恢複的如何!”曹若彬覺得自己這句話問的有些多餘,看看那碗裏剩下的一點燕窩,哪裏還用得上自己操心。
“本宮身子有些寒,還好太醫院調理的不錯,還惦念著你恢複的如何,今日一見倒是覺得麵色紅潤,想必恢複的是極好的!”苑苑接過萬卿如奉過來的參茶,這高麗參煮的湯藥喝了後覺得有些發熱,臉上一會兒便緋紅了許多,聽太醫說養氣的效果不錯,所以駱啟霖便將新羅進貢來的參全部送了過來,自己倒是天天都得喝著略微苦澀的參湯。
“聽說柏晨是皇上親自賜的名字?”苑苑臉色和藹,“果真是個好名字,一聽上去便是朝氣蓬勃的!”
提起孩子,曹若彬倒是心裏舒泰了不少,至少在這方麵她可並不比皇貴妃差,而且她的兒子還是皇長子,要比皇貴妃還勝上一籌。
“是啊,柏晨是晨起生的,皇上便取了這個名字,也希望他能夠如旭日初升!”
“柏晨現在一定是好看極了!剛生出來的有些難看,是越長越俊俏,聽裕妃說,柏晨現在與陛下相像極了,想必是極好看的!”苑苑多提及柏晨,也讓曹若彬感覺的自己的關心,而不是嫉妒。
“的確很像,就連太後來探望過柏晨之後,都覺得柏晨與陛下小時候極其相像,想必是血濃於水,所以才這般的相像吧!”曹若彬臉上的欣喜之色更加的明顯了。
“皇貴妃,今日臣妾前來,還有一事!”話一冷場,曹若彬端著手裏的茶有些局促的說道。
“有事但說無妨,宮內姐妹是一家人,雖然平日裏不是親近走動的頻繁,但是有些難處,還是要相互幫襯的!”苑苑心裏能猜得到幾分曹若彬想說什麼,可還是細細的聽她說。
“皇貴妃,現在外麵都在盛傳臣妾生了皇長子,就此壓了娘娘一頭,可是臣妾想說,臣妾絕無此心,柏晨雖然是皇長子,隻不過是早出生了幾天而已,娘娘金枝玉葉,地位尊貴,生出來的皇子自然不比柏晨差,所以娘娘還是不要聽信外麵的謠言,臣妾可是絕無二心的!”
曹若彬可能是心裏緊張,說話東一句西一句的,好歹是想說明自己絕無僭越的心思,她也算是個老實人,苑苑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情便給這對母子下絆子,她倒是真成了外人口裏心狠手辣的角色。
苑苑聲音和悅的說道:“本宮倒是沒聽到這樣胡亂的話來,而且皇子都是陛下的孩子,長幼順序是天定的,何必在意這點小事情,倒是本宮覺得,柏晨一定是和安嬪性情一樣穩重,懂事,將來身為皇長子,倒是可以為表率的作用,教導弟妹,這是好事,安嬪不必多心!”
苑苑示意秦梅雨將人扶起來,繼續說道:“至於外麵有人心思不正,說了些奇奇怪怪的話,耳邊聽聽就算了,何必向心裏去,要麼是嫉妒,要麼是不懷好意,安嬪在宮裏這麼久了,想必這些事情都是心裏清明的!”
苑苑的話好歹讓安嬪踏實了些,其實她倒是沒覺得皇貴妃如同說的那般如猛獸如蛇蠍,還不如姚貴人和昕貴人來的如狼似虎。
對待奶娘的吃食苑苑格外的小心,這會兒駱騏駿的事情剛剛結束,保不齊有些忠心之人加以報複,接近皇子困難,所以便在奶娘身上想主意,在奶娘的吃食裏加,慢性的藥物,孩子長時間喝乳母的奶便會間接中毒,這樣的事情就算苑苑沒見過,可聽說的可就多了,為了防範,苑苑也格外的小心。
秦梅雨當年產子的時候,齊冰玉就曾不止一次的在奶娘的吃用裏動手腳,企圖謀害孩子,好在秦梅雨及時發現,不然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所以苑苑的孩子一生下來,秦梅雨便提醒苑苑要格外的注意這件事情。
宮裏給皇子選奶娘可是極其講究的事情,不僅僅要奶娘身體好,而且連形象性情都要要求一番,駱啟霖受宮裏影響很深,所以著令內務府篩選了三十幾個奶娘,從身體、相貌、性情、家世一一權衡過後,最後選了鑾儀衛屈鑫的兒媳婦馬氏為奶娘。
就是因為給小皇子選奶娘過於聲勢浩大,所以宮裏的人未免又說三道四,最後將這過錯竟推到了苑苑的身上,說是皇貴妃生性挑剔,所以才選了三十幾個奶娘。
苑苑知道自己被妖魔化已經不是一次了,所以也懶得聽,隻要小皇子能夠安心的長大她便是心中歡喜了。
宮裏的規矩,新生下來的皇子公主,隻要不滿一個月便不能取名字,滿月後取了名字也是乳名,取了正式的名字也不能寫入宗譜,要到了三歲時才能入譜。
眼看著孩子快要滿月了,駱啟霖還是沒想出一個好名字來,幾乎每來一次絳雪宮都得重新換一個名字,將之前自己取得名字推翻了去,苑苑也全憑他自己折騰,不做理會,倒是這滿月了之後的乳名,她要自己想一個。
苑苑寄了一封書信給回了川中的父親,三日後葉安居為小皇子取了一個乳名‘保成’,苑苑聽著極為的順口,而且還吉利,連秦梅雨也說,小孩子取一個普通點的名字好,苑苑遂叫了這個‘保成’的名字。
黃緞子麵的小被子包裹的,奶娘還用身上的鬥篷蓋著,快步的抱到了寢殿,小皇子這會兒工夫吃了奶又睡了,苑苑慢慢的接了過來,心裏喜歡得緊,就怕驚動了他睡得不好哭鬧起來。
“今日可哭鬧了?”苑苑問道。
奶娘是個頭臉整齊,身材健碩,麵皮麥色的女人,苑苑若是跟她站在一起,能夠將苑苑裝進去,每次苑苑與她說話都要抬起頭來,她倒是個本分的人,說話也是慢條斯理的,一雙眼睛生的極好,水靈靈的顯得年輕許多。
“回娘娘的話,小皇子今日可是乖巧了,吃了三遍奶,這會兒又睡了!”奶娘說話聲音細弱蚊蠅,帶慣了孩子,說話中氣都是不足的,生怕大了聲擾了孩子睡覺。
“辛苦你了,廚房做的鯽魚牛奶湯,喝了吧,也補補身子!”苑苑輕輕地拍著孩子吩咐道。
鯽魚牛奶湯雖然是能下奶,而且補身體,可是並不好喝,不能放鹽,鯽魚熬煮過後有些腥氣,加上牛奶喝下去是沒什麼味道的,可是喂奶就是不能多吃鹽,奶娘的飯菜都要特殊的調配。
馬氏倒是習慣了,接過了一大碗的鯽魚牛奶湯臉上並無難色,正欲喝時,仔細的拿在鼻子下聞了聞,喝了一小口,口裏麵含了一會兒,然後又是聞了聞,苑苑一怔,問道:“怎麼了?這湯可有什麼不對?”
馬氏連忙示意丫鬟拿來痰盂,將口裏的鯽魚牛奶湯吐了出去,然後秦梅雨端來白水漱了漱口,方才說道:“娘娘,這奶湯奴婢怕是不能喝,奴婢怎麼覺得有一股子鴿子肉的味道?”馬氏警覺的將湯碗遞了過去,她已經養育了兩個兒子,自己的婆婆當年也是給太子喂過奶的,所以對哺乳期間不能吃的東西敏感的很。
馬氏的父親本是大夫,常年給自己的婆婆調理身體,兩家結親後,馬氏身體力壯的善生養,而且奶水充足,這次駱啟霖選她進來,不僅是看中她長相身體好,更重要的是馬氏人機靈,而且懂些藥理,嗅覺味覺也是靈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