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無心周旋(1 / 2)

段逸塵隻是默不作聲的看著苑苑落下去的地方,似是這樣看著她就會突然從那裏安然的走回來。溫潤的眸突冷,掃向西門挽清,似是要將他千刀萬剮,縱是這樣,還不能泄他心頭之恨。

西門挽清也無心再與這兩人周旋,細眸冷硬,舉著刀直指剩下的幾個呆愣的侍衛,焦躁的怒喊:“都給我滾!一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幾個侍衛嚇得鼠竄著奔離了玉霞山頂。

西門挽清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駱啟霖,他就算不死,也隻剩半條命,一時半會是沒法複原了。

惜羽的主帥傷成這樣對長魯可謂大喜一樁,隻是此時他無半點慶賀的興致,小東西掉下山崖,生死未卜。他從未想過要她死,隻是想將她留在身邊。

讓他沒想到的是駱啟霖竟這麼重視她,為了她甘願犯險,生生受了他致命一刀。

他對小東西的這份深情,他不得不佩服。現下管不了這許多,駱啟霖是死是活看他造化,他得趕緊尋小東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本帥今天沒興致跟你們玩了,你們自求多福。”細眸掃過駱啟霖和段逸塵,便提氣往山下掠去。

段逸塵眸光冷冽,盯了昏暗中他漸遠的身影一陣,遲疑的挪到苑苑墜下的懸崖邊,眸中頓失顏色。

秋日黃昏漸涼的山風吹起他藍袍的襟角,一片昏暗搖動的樹影中,他獨立在懸崖邊僵硬挺直的背影顯得淒涼孤單。溫潤如玉的段逸塵,失了暖玉的光華,像是失了顏色的青石……

但現下卻容不得他有過多的時間收拾那殘破的心情,他不能多做停留。偏頭看著旁邊那個躺在地上血染白袍,麵無血色一動不動的人,他的命還需要他救,顏兒掉下山崖時,心心念念的還是他。

真想就這麼讓他的血流光,讓他去下麵陪顏兒。可是如果這樣,顏兒怕是在地下也不會原諒他吧……

緊握了下手中那柄劍,朝地上安靜躺著了無生氣的人走去,點了他幾處大穴,替他止住那洶湧而出的鮮紅,扛起他如破偶的殘軀放在馬背上,然後木然的翻身坐了上去,調轉馬頭,最後看了眼那秋風凜冽的山頂,便一狠心頭也不回的策馬而去。

惜羽軍營的主帥大帳內,一片壓抑忙碌的焦灼,所有人都眉目緊蹙,軍醫忙忙碌碌的端著一盆盆清澈的水進去,然後又端著滿盆的鮮紅出來。

王爺被那個男人帶回來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是那個男人清冽的一聲:“如果不想他死,就趕緊都讓開。”換回了他們的神智,所有人自動就給他讓了路。

段逸塵也以為他沒救了,隻是為了顏兒那最後一句話,死馬當活馬醫。不想,他卻憑著那堅強的意誌始終維持著那口氣,活了下來。

看著趴在床上渾身纏滿繃帶,氣若遊絲,麵色如紙的他,心底輕歎:你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竟可以為了她不顧性命。你現在這口氣,是否也是為她而留?她要是知道,在地底下隻怕也會笑著活過來。現在,就看你熬不熬得過今晚了。

秋日的涼意伴著哀戚隨風潛入深夜,駱啟霖始終趴臥在床上一動沒動,麵上一改失血的蒼白,透著不正常的潮紅,渾身滾燙如火,呼吸淩亂脆弱。內傷外傷交織著碾過他頑強維持著的意誌,讓失血過多的他在鬼門關口苦苦掙紮。

段逸塵坐在他床畔,一動不動的盯著他,從他翕動的幹燥薄唇上根本就聽不出是什麼的囈語裏,他卻清楚的看到了反複的兩個字:顏兒。

眉目蒼然,苦笑。駱啟霖,你這是何苦呢?顏兒,你看到了嗎?這個男人果真是為了你要從閻王那討要自己的性命,你可以安心了……

漫漫長夜在寂靜清冷中從駱啟霖的帳內悄悄滑過,天光露出了魚肚白,就要躍出地麵的朝陽噴灑了些淡淡橙黃在這片白上。

段逸塵從一個盹中驚醒,看向床上還維持著昨夜姿勢沒有變過的人。

他麵色又恢複了些蒼白,隻有兩頰還有淡淡紅暈,呼吸雖還脆弱卻是平穩許多,濃密的睫毛安然的覆蓋著,在蒼白的眼瞼下投出一排陰影,乍看下竟像是心安的睡著了般。

輕舒了口氣,段逸塵知道,他算是活過來了。

他總算是沒有辜負顏兒最後的所托。淡淡看著躺在床上呼吸清淺的人,隻是不知醒過來後的他,又會怎麼做……

一襲藍袍映入他眼簾,他看不見來人的臉。他知道此刻自己是趴臥著的,背後的傷口燒灼般徹骨的疼。

“你醒了。”如此沉寂清冷的聲音,竟然是溫潤如春陽的段逸塵發出的。

他掙紮著想起身,卻隻能是趴在床上顫抖了幾下,無力的蹙眉閉了閉眼眸。

“別動,如果你還想保住這條顏兒好不容易替你撿回來的命,就安靜的趴著聽我說。”段逸塵的聲音裏再也沒有他熟悉的溫潤,出口的話語字字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