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竹不解地問道:“你也認識我?”
女孩笑起來。“幼主,這才半天功夫,您又忘記了。我叫絲瑤,是您的貼身侍女。”
看淩竹還是將信將疑,流雲問道:“靈主請大夫來看了麼?怎麼說?”
“前幾日請的大夫都說自己愚鈍,看不出。靈主今日花大價錢請了律大夫來,但幼主出來玩迷了路,這才找到。靈主說,等幼主休息好了,明日再看。”
流雲臉上的擔憂更加明顯。“那我送你們回去,明天一起等律大夫看診。”
“那最好不過了。以前幼主生病,隻要您在身邊,都好得特別快。”
流雲回頭看淩竹,見她立刻躲開自己的視線,便深深歎了口氣,道:“但願這次也是如此。”
一行人回到府中時,明月已經高懸正空。火紅的燈籠在深夜裏格外顯眼,燈紙上寫著燙金的“靈”字,筆畫遒勁有力。
小廝侍女在石階上站了兩排,一對中年夫婦焦急地等在門口,見他們回來,急忙迎上去。
流雲站定,拱手作揖。“靈主。”
竟央看到他略微詫異,道:“如今四月初,正是飛花的季節,風主不是應該和花主在一起嗎?”
流雲眼裏閃過一絲憂愁。“我聽說竹兒病了,所以特意趕回來。”
竟央撫著胡須,歎口氣。
“你去哪兒了?要讓靈母擔心到心碎嗎?”萩侞握住淩竹的手,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見她沒受傷,才放下心來。“如今你病了,很多事情都不記得,就不要亂走動了,乖乖待在府裏,知道嗎?”
淩竹被她手裏的念珠咯得有些吃痛,想要掙脫又怕她傷心,隻好忍耐,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靈母該如何是好……”說著,萩侞的眼裏閃現淚光。
竟央忙勸道:“竹兒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沒事了。等明天讓律大夫看過,吃一陣藥,說不定就好了。竹兒一向患些離奇的病症,但不都克服過來了嗎?深夜了,大家都該累了,先休息吧,明天太陽出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萩侞用巾帕抹著眼角,“我失態了,讓風主見笑。”
流雲淡然一笑。“哪裏,關心則亂,大家都一樣。”
“絲瑤,帶幼主回房吧。風主,請。”竟央做出請的動作,流雲點頭致謝,兩人先進府去。
萩侞把淩竹送回房間,千叮嚀萬囑咐了一番,才略微安心離去。
絲瑤用木條支起紙窗,夏夜清爽的風吹進來,衝淡了室內的悶熱。
淩竹看著窗外萩侞離去的背影,心裏默默感歎,要是自己的母親也像這般溫柔體貼,該有多好。
趁著絲瑤打洗腳水的空隙,淩竹隨意在屋裏看了看,被桌案上一張紙吸去注意力。
雪白的宣紙,濃黑的墨汁,滿眼的流雲二字,承載著滿紙的思念。
淩竹不由得笑開,想來這具身子之前的主人,一定很愛他。
視線往下移動,看到最後那兩個字時不由得一愣,因為那兩個字竟然是,靈竹。
淩竹把手放在心髒的位置,自言自語道:“是你的名字吧?跟我的名字讀起來一樣呢,我們確實有緣。”
腕上傳來叮咚的清響,淩竹拉開鵝黃的衣袖,看到一排小巧的銀鈴,鑲在細細的銀鐲上,每個鈴鐺如豌豆般大小,繞了一圈,大概有二十幾個。伸手去撥弄,隻聽得鈴聲清脆如溪流。
“是你嗎?”淩竹問道。
風從窗外吹進來,手中的白紙嘩嘩作響,淩竹撫摸著那串銀鈴,繼續低聲說:“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裏,也不知道你如今在何方。不過看送我來的那個人的意思,應該有事等著我去做。等我完成了那個任務,或許就會被送走,你就可以回來了。放心吧,在此之前,我會以你的名義生活。”
銀鈴叮咚作響,淩竹指尖輕觸“靈竹”那兩個字,久久未曾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