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捷……”無數悔恨和懊惱湧上心間,靈竹揪著胸口的衣服,泣不成聲。對不起這三個字,盤桓在牙齒間卻始終說不出口。
因為即使說上萬遍,在帶給你的那麼深刻的傷痛麵前,依舊顯得蒼白無力。它不能讓你的痛少一點,也無法讓我的自責少一點,反而會一遍遍地提醒你我一個殘酷到鮮血淋淋的現實——
你心口上那道致命傷,一千年前,是我親手劃上的,一千年後,是我親眼看著別人劃上的……
席捷虛弱地撐起上半身,直視靈竹淚水汪汪的瞳仁。“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從一開始,到現在……”
“我……”靈竹抬起眼簾,看到他蒼涼而又期待的眼神後,吞吞吐吐,說不出話來。
其實,有過心動。
或許在臨巒城朦朧細雨中,你持傘時的一個垂眸。
或許在織仙穀絢爛晚霞裏,你倚花時的一個含笑。
柔情繾綣又霸氣乖戾,這樣的你,如何不讓人驚豔、心顫?
但是,那種感覺,還達不到愛戀的程度。信任、感動、依賴、守候,就是全部。沒有吃醋,沒有衝動,沒有天下獨卿。
所以,我無法回答你,無法對已經傷得如此慘烈的你,說出這麼薄情的話語。
長久的沉默耗盡了席捷的精神,他的眼睛越發混沌幽暗下來,最後幽幽閉起雙目,表情幻滅不明。
“殺了他。”幽冷的語氣突然打破沉默,靈竹詫異地轉頭,隻見祈歲眼眶通紅,懷裏的語苑昏迷不醒,氣若遊絲,石榴紅嫁衣被鮮血染成暗黑深紅。
席捷憤怒下全力的一擊,定震碎了她的五髒六腑。活下去,是沒可能了。
“流雲,殺了他!立刻動手!”見沒人動,祈歲又喊了一聲,語氣也更加憤怒陰冷。
感覺到抓著自己雙肩的手放下,氣流在身後湧動,靈竹驀地瞪大雙眼,想也沒想就衝了出去,雙臂展開擋在席捷麵前。“你不能傷害他!”
右手的風刀還在急劇飛旋,流雲皺眉道:“竹兒,你別鬧。”
“我不是在胡鬧,你真的不能殺他!我不許你殺他!”靈竹吼道。
槿澗正為語苑傷心,聽到靈竹這麼護著仇人,立刻叫嚷道:“你要做叛徒嗎?!你這樣做對得起那些死去的神族人嗎?!”
靈竹心裏一顫,略作猶豫,依舊直直地伸著胳膊擋在席捷麵前,堅定地說:“不論他有多麼罪無可恕,殺死多少無辜之人,他對我沒有任何虧欠,反而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他……他做了那麼多錯事,你們要殺他償命是應該的,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死在我麵前!”
靈竹咬緊牙,眼睛瞪得滾圓,一字一頓地說:“若要讓他死,請先殺了我陪葬!”
“你……”此話一出,槿澗、祈歲、流雲三人驀地瞪大了眼。
席捷也驚愕地睜開眼,看著擋在自己身前那個瘦削卻又顯得高大的背影。
如果一千年前,你也能不顧一切地站在我這邊的話,如今的恩恩怨怨,又怎會發生?席捷搖搖頭,露出安慰的笑容。不管怎樣,現在你終於願意護著我。雖然過程很艱辛,但結局是好的,一切就都是好的。
流雲困惑地看著靈竹,受傷地說道:“竹兒,你要與我為敵?”
靈竹的神色陡然一黯。“我不想……但我也不想再對不起他……”
“那……”流雲的右手指尖顫了下,不知是想放下還是想張開。靈竹的心隨著他的指尖而顫抖不安。
流雲瞳孔突然收縮,臉上劃過危險的信號。靈竹下意識地曲腿,在他五指張開、風刀飛出的瞬間,像他撲了過去。
“丫頭!”席捷愕然伸手,指尖掠過她的長發,抓了個空。
巨大的轟鳴在水榭上空響起,眾人一起抬頭,看到一個雪白的身影從天而降,如雪花般輕盈落在席捷身旁。指尖輕彈,一柄柄風刀向對麵飛去。
流雲一甩披風,揚起一架風屏。風刀撞擊在風屏上,發出沉悶的鈍響。
祈歲的眼睛在疾風中下意識眯著,看清那人長相後,脫口而出:“狐妖!是你!你為何會風族靈術?”
羽織冷哼一聲。“你才是狐妖!”而後跪在席捷腳邊,焦急地詢問:“聖主,還好麼?”話音沒落,她看到席捷滿身鮮血,胸口還插著一把匕首,怒氣瞬間達到頂峰,池水如同噴泉,湧起數十衝天水柱。
“我要殺了你們!!!”羽織憤怒得如同一隻發狂的獅子,長發和裙擺在狂風中怒舞。
無比粗的水柱向他們直襲而去,撞在風屏上,揚起碩大的水花。流雲控製不住地向後退了一步,祈歲摸了下濺在臉上的水花,皺眉道:“風屏撞出裂縫了?她竟這麼厲害……”
槿澗手指飛舞,想要卷起水柱與羽織抗衡,沒料羽織手掌一轉,竟把槿澗水柱吸了過去,合為一體再次飛襲過去。
“不好!”祈歲暗中驚呼,風屏已碎,承受不住再次撞擊。乾曜呢?乾曜呢?!怎麼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