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息雲止,那一刻,世界如此安靜。
陳醉那一聲如此清晰,仿佛從肺腑裏發出,從未有過的柔情專注,他緊緊抱住害怕到顫抖的秦旖旎,他說,別怕,我在。
聲落,秦旖旎的淚終於絕提。
強忍許久,在最危險的時候沒有落下,在麵臨生死未卜時沒有落下,卻沒能抵禦得住此刻這輕輕一聲安慰所帶來的觸動。
陳醉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脫險後秦旖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放聲痛哭,像個孩子一樣,哭得鼻頭都紅了。不但如此,他一直愛惜不已今天卻劫難不斷的詹姆士襯衣,這次再次中招。
秦旖旎把它當手帕了……鼻涕眼淚的,慘不忍睹。
她真的是他見過的哭得最難看的千金大小姐。別人都是哭得小小聲,她竟是嚎咷痛哭,別人都拿著紙巾柔腸百轉有的順帶還會翹起一根蘭花指,哭也要盡顯千金小姐的儀態萬方。
她倒好,拽起他的襯衣便是一頓猛蹭,蹭完一下還不撒手,沒兩秒再蹭,循環往複,陳醉今天殫精竭慮保護的名牌襯衣,還是壯烈犧牲了。
不過心疼襯衣還是其次,秦旖旎這麼一哭,把他哭得心慌了。勸也不知道怎麼勸,平時的玩笑話俏皮話一下子全沒了,隻是蹙著眉頭看著眼前哭得天昏地暗的女人,深刻地體會到女人的善變,更是對古人有了進一步更深的理解,世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最後一次,他終於一個沒忍住,從身邊一個女包裏翻出一包紙巾,取出一片,無奈地搖了搖頭,像對孩子一樣,囫圇而又有些粗魯地給秦旖旎擦臉。那個包是秦旖旎的,在跳車之前,陳醉居然還記得要帶上她的包。
不得不說,他的處變不驚,已經到了超乎常人想象的地步。
可這份處變不驚,卻沒能保持到最後。麵對眼前這樣一個哭得天都要塌下來的女人,他手足無措,連平時一向謹遵的對女人應該甜言蜜語溫柔如水都忘了。
頭一次,他對一個女人這麼粗魯,粗魯到秦旖旎感到了疼痛。她抽噎著,本能地轉開臉躲避,陳醉的手卻固執地跟過來,躲了幾次,見躲不掉,秦旖旎又哭得出不了聲,隻得任他那樣近乎野蠻的擦著她的臉。
半晌過後,終於擦幹淨了,秦旖旎不再哭了。她感到臉上很幹,是眼淚凝結幹涸了,緊巴巴地黏膩得肌膚生疼。
又起風了,零星的幾顆楓樹矗立在路旁,從樹上飄零下片片半染的楓葉,輕輕落在兩人靜坐的鬆軟楓葉堆上。遠處高遠的天空裏,偶爾飛過幾隻不知名的鳥雀,長鳴呼嘯一聲,漸漸消失在茫茫的天際。
“妞兒?”陳醉試探地喊了一聲,小心翼翼,生怕自己這一句又嚇到她,把她那根哭泣的神經又驚動了。
秦旖旎已經緩過神來,卻故意佯裝沒有聽見,神情悵然地坐著。
一隻手伸上來,搭上她的額頭,她本能地閃避,卻仍舊拗不過那隻固執的手。
他的手修長白皙,絲毫不像一般男人該有的,倒是像極了彈鋼琴的人的手。但手心裏卻依舊有硬硬的繭,應該是平時開車多,長時間握方向盤磨出來的,微微顯得粗糙,觸在額上的觸覺卻出奇的好,秦旖旎甚至有些留戀起這種感覺,留戀他手心裏的溫暖。
“妞兒,你好像有點發燒,應該是在山上呆久了著了涼了!”陳醉撤下手來,得出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