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才秦旖旎與楊明遠的那場較勁中,從始至終,陳醉都未發一言,即使心中風起雲湧,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卻始終克製著。既然秦旖旎不想讓他摻和進去,他便不吭聲。
可是現在,這場較勁已經不再是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楊明遠這話,分明就是不放過他,把他也拉下水來,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再強忍下去。
隻是,令他想不到的是,楊明遠竟然能夠如此無恥下作。上次在雲川賽車場的時候,他曾親眼見到楊明遠和肖婷婷在眾目睽睽之下公然牽手,將台下的秦旖旎完全無視。這不是羞辱又是什麼?現如今他卻反過來說秦旖旎是破鞋,天下有哪個丈夫在自己搞破鞋之後反而說自己的妻子是破鞋的?
全天下,隻怕也隻有他楊明遠一人。他此刻忽然能夠體會秦旖旎的痛苦了,心猛地就絞痛起來。
他終於沒忍住,上前便是狠命一拳,直打得楊明遠歪倒在一旁,睚眥欲裂,仍嫌不解氣,上去又在楊明遠肚子上狠狠踢了一記。
秦旖旎大驚,匆忙奔上來,一把拉住發了狠的陳醉。
“陳醉,你冷靜一點,不要這樣!快住手……”秦旖旎勸道。
陳醉這才住了手,但嘴上卻並不罷休,他轉頭看向秦旖旎,“妞兒,我很冷靜,你別管,這男人就是該打,不打他不知道自己有多賤……”
話還沒說完,左臉上也已經挨了一拳,秦旖旎趕緊擋在陳醉身前,恨恨看向氣喘籲籲嘴角滲血的楊明遠。
“秦旖旎,你馬上給我滾開!”楊明遠也沒了理智,身上的鈍痛讓他覺得屈辱,完全沒了平時的冷靜自持,陳醉把他惹惱了。
“你想幹什麼?”秦旖旎護在陳醉身前,冷冷問楊明遠。那樣子,好像在說,陳醉是我的人,你要打他,先從我身上踩過去再說。
楊明遠身體一僵,秦旖旎這樣的姿態,分明就是偏袒那個男人了。她一點也不擔心他是不是被陳醉打傷了,隻知道阻止他去以牙還牙。心狠狠被擰了一下。
其實方才,在秦旖旎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說了另外一句話,他說,旖旎,我們回家吧!他說得那樣卑微,那樣小聲,但秦旖旎卻沒有聽到,或者說,她選擇聽不到,她就那麼冷漠地從他身邊走過去,和另外一個男人姿態親密地,將他徹底當成了一個陌生人。
他站在那裏,看著她與陳醉的身影,心底的恨意上湧,那些口不擇言的話就那麼從嘴裏蹦了出來,幾乎沒有經過大腦一般。他也知道,自己那麼說有多無恥,可他控製不住自己,他明白自己無論說什麼秦旖旎都不會再回頭看他一眼。或許,唯有說出這樣殘忍的話,她才會對他有所回應,他便真的這樣做了,破釜沉舟一般。
但是,他忘了秦旖旎身旁的陳醉,那個隻是靜靜看著秦旖旎,眼裏的溫柔就多到要溢出來了一般的男人。他對秦旖旎的意圖,是個男人都看得出來。於是,陳醉衝上來,拳頭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臉上。
麵對這樣一個男人,他又豈能示弱?秦旖旎可以不再愛他,卻也不能再要第二個男人。他示弱就代表著把秦旖旎拱手相讓。但秦旖旎卻衝出來擋在他身前,上一刻,她滿眼擔憂地看著那個男人,而這一刻,麵對著他,卻是滿眼的冰冷。
她冰冷地問他,你要幹什麼。幹什麼,她問他幹什麼,他忽然覺得自己也不是那麼可惡了,她秦旖旎這樣的行為,難道就比他好上多少?
“幹什麼?”楊明遠眼睛一眯,越過秦旖旎看了陳醉一眼,又重新將目光定在秦旖旎臉上,“我要讓那小子知道,勾引別人老婆是個什麼下場!也讓你給我清醒一點,要是真的給我抓到把柄,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們!”
秦旖旎臉色煞白,陳醉一把將她拉到身後,伸手環住秦旖旎的肩膀,一副吊兒郎當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把柄,還需要什麼把柄呢?就像你見到的那樣,我喜歡秦旖旎,但是她還沒有完全接受我。所以你不可以侮辱她,即使她接受了我,你也沒有資格那樣侮辱她。楊……楊董,是你自己錯過了秦旖旎,怨不得別人,也阻止不了我和她!她注定隻能是我的女人。”
陳醉這一番話,既是告白,也是一番宣言,他在向全世界宣告,他喜歡秦旖旎,而作為秦旖旎出了軌的丈夫的楊明遠,已經不能阻止他。直言不諱向一個丈夫宣告不能阻止他追求那個人的妻子,這樣驚世駭俗的行為,也許也隻有陳醉能夠做得出來。
作為一個“小三”來說,一個萬人迷一般的“小三”來說,即使是對方咎由自取,即使是他們的婚姻已經形同虛設,這樣的行為也著實囂張了些,世人並不會理解。
但他們並不知道,陳醉也曾經過掙紮,也曾坐立難安,可這些話,已是他深思熟慮的結果,他確信的結果。
秦旖旎怔在那裏,一瞬間動彈不得。
這樣的秋天裏,天很高,雲很濃,頭上偶爾有半紅的楓葉飄零而過。她抬著頭,看著陳醉那張年輕的臉,好像看到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他。那是她不曾熟悉,也是她一生都不曾忘記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