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他反應,秦旖旎已經款步走向裏間,那樣妖嬈擺動如蓮步的步伐,讓她仿佛瞬間從一朵純白蓮花化身為最妖冶的暗夜玫瑰。
就在魏峰怔忪間,秦旖旎已經落座,優雅地端起酒瓶為其中一個男人添了杯酒,兩人對望著將酒喝了下去。晶瑩的高腳杯方將離開唇畔,那一絲魑魅的笑意,伴隨著酒精的氤氳,更是令人陶醉。她身邊的男人笑得猥瑣,也忘了她是魏峰帶上來的,手已經不自覺地搭上秦旖旎的腰肢。
魏峰握著高腳杯的手不可察覺地緊了緊,臉上笑意卻依舊,狀似無意地走到一個角落裏坐下,眼神若有似無地飄向秦旖旎的角落。
包間裏的女人可不止秦旖旎一個,但她出場的方式有些特別,況且,她是素來要求甚高的魏峰帶過來的,自然引得了更多的關注。隻見她言笑晏晏,遊走在各個老板之間,遊刃有餘,喝酒的姿勢都是優雅至極,盡管笑容嫵媚,卻全然不似風塵女人,倒更多地像是貴婦名媛。隻是,貴婦名媛何曾會到這種地方給這些人敬酒,隻怕是故作姿態罷了。
富商們雖然疑惑,但也不會多想,更不會把眼前的秦旖旎聯想到曾經叱吒整個交際圈數載的交際女王,秦氏千金大小姐秦旖旎了。
對於他們來說,那個曾經財富與美貌,智慧與手腕並存的交際女王,早已經隨著城中第一富豪秦展鵬的意外被殺後,一並消失在記憶中。那時的他們,或許還未發跡,隻在上流社會的邊緣隱隱地聽說著遙望著,這樣一個女人的存在,仿佛就是上流社會的象征,與她見上一麵,才算真正入得了上流社會的地界。
傳奇,也終有隕落的一天,灰飛不剩,隻成念想。
即便早已出了這圈子,即便對這種環境早已經覺得陌生,但那些與生俱來的感知與天性,仿佛深入骨髓,隻需稍稍一激發,便噴薄而出。秦旖旎慢慢適應著,心裏涼薄一片,麵上依舊能夠笑靨如花。
名媛到小姐,天堂到地獄,原都隻有一線之隔。她終究是落得如斯田地。仰頭一口幹掉杯中的酒液,腰身微一晃,不著痕跡地讓過一隻隻企圖不純的胖手。那風情卻不迷亂的姿態,引得一眾男人側目流連,輾轉討好,全場過後,卻終是無緣芳澤,不由心下一片憾然。
淩晨兩點,這場酒肉之席終於開始散去,各自懷抱了自己的美人,醉意熏熏地與魏峰道別,眼神輕輕飄過秦旖旎,隻道下次一定要再帶了秦小姐來。直接過來討人的也不是沒有,魏峰一句,那就看李老板你的本事了,哄得秦小姐開心了,樂意了,我哪裏還有阻止的道理,秦旖旎不動聲色地笑,不答話。軟軟一個釘子敲回去,便打趴了對方的氣焰,懨懨轉身走掉。
最後,包廂裏隻剩了魏峰與秦旖旎兩個。
包廂裏很亂,殘局慘淡,狼藉一片,各色酒液灑得到處都是,酒瓶滿地亂滾。兩人各自占據一個角落坐著,中間隔著一段距離,不遠,卻也不近。
秦旖旎感覺身體發熱,額上似有蒸騰的細密汗珠,她微眯著眼,想起自己從前縱然不屬千杯不醉,但也果斷當得起海量,如今看來,卻是退化不少,就眼前這點酒,就已讓她微染了醉意了。
“你真的有抑鬱症?”
酒氣浮動中,魏峰的聲音也帶了絲喑啞,緩緩低低地,微微牽扯著秦旖旎的神經。
秦旖旎微微一攏笑,不無諷刺,“你覺得呢?”原來他是知道她有抑鬱症的,還強硬拖著她到這種場合,又到底是何居心。如果要玩,未免也是玩過頭了。
魏峰緊緊盯著她,似是要將她看穿,無奈,她迷離的笑意太過蠱惑,他根本看不清楚。她時而純白憔悴得如一朵蓮花,時而卻又像開在幽暗山穀的嗜血玫瑰,兩種截然相反的氣質,在她身上綺麗地變幻著身姿。
“魏總。”
他正思索間,秦旖旎已經站起了身子,不知是不是幻覺,他仿佛看到她微微搖晃了一下,一眨眼間已經穩穩當當地立在他身前兩米處。他微抬起頭看她,不明所以,卻遊絲好整以暇,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我跟蹤你,是我不對,或許,我也隻是你身邊那些如蒼蠅一般的女人中的一個,而你,不過是我一個認錯的故人罷了。確實是認錯了,你,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魏峰不是陳醉,陳醉也不是魏峰。
說到這裏,秦旖旎深吸了口氣,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是一種解脫,卻也是一種虛脫。希望讓生命變得鮮活,無望,讓生命成為一潭死水。她的生命,兜兜轉轉,輪回一圈,重又墮入死水中。
“但你已經報複了我,我也任你報複了,並且盡職盡責地陪你演了這一場戲,給你當了一回陪酒小姐,你也總該滿意了。那麼,你我就算扯平了吧。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
說完,轉身,那句憋在嘴裏的再見,到得最後,也是說不出來。再見,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