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其中,也不乏執意飛蛾撲火,深陷泥潭的。許安然便是其中一個。但他仍相信,沒什麼可以抵得住時間的冷漠,他會讓她相信,她是毫無機會的。
他注定不能愛上她,更不想因此傷害了她,這是真的。在這方麵,他顯示出了為數不多的善良。
掛斷電話,太陽穴的神經突突地跳了兩下,他使勁按了按太陽穴,電話又響起來。
“喂,魏總,我已經到‘鎏金’門口了。需要我進去嗎?”
這是魏峰的司機老李。三年前,他大病一場,醒來後隻覺得睡了很久,久到他以為醒不過來,這一生便這樣一眼閉過去了。
但他還是醒來了。醒來的代價卻是,從前的過往,全部在記憶中消失,他仿佛做了一場夢,夢裏紛亂掙紮,糾葛無數,卻在夢醒之間,全數灰飛煙滅,化作一股青煙蒸騰而去。
從此,他開始了新的生活,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新的。但有些東西,是天生潛伏在骨子裏的,譬如開車,他幾乎不用學就能馳騁越野。
無奈,當時傷並未好全,便找了老李過來。
大病之後的他,據說,性情也是一場大變。從前頑劣不堪,無所事事,喜歡招惹是非,傷愈後卻是沉默寡言,新怒不行於色,冷漠異常。前後幾乎判若兩人。
他並不知道自己曾經是個什麼樣的人,記憶裏已全無印象,而他竟也不似其他人那般,急於去尋回那二十四年的記憶。
回憶終究隻是過去,人卻要活在當下。
而他醒過來之後,似乎又形成了一種不大好的習慣——念舊,對許安然是,對老李亦是。所以,一直到他大好,已經能完全自己開車了,而在老李每個月給他開車的日子不超過十天的情況下,仍然沒有將他解聘。
魏峰其實很不喜歡這個習性。
“不用,你仔細看看周圍,是不是有個穿著淡紫色大衣的女人。”魏峰語氣淡然,眉心卻是蹙起的。盡管剛剛秦旖旎的表現並不似一個抑鬱症患者,但夜已深了,就算一個正常女人獨自走在大街上,都不見得安全。況且,她最後的那幾句話,已經表明了她今天的心情,定然是不大爽利的。
電話那頭頓了半晌後,“是,穿著黑色高跟靴,長頭發的,剛剛走出‘鎏金’。”
“嗯,你下車悄悄跟著她,不要讓她在街上遊蕩,等她安全了再回來。我這邊不急。記住,不要讓她發現。”或者說,不要嚇到她。
那頭的老李似乎有一刻的怔愣,跟著魏峰兩年多,除了開車,他極少叫他做別的事情。這次,居然叫他大半夜地送一個女人回家。這似乎有些反常了點。
就算是對今年上半年的情人,那個美得令人心驚的女人,也未曾這樣過。
但他隻是覺得奇怪,卻並未多問,況且,他內心是感激魏峰的,做這點事情本算不得什麼。於是爽快地答應了,下了車,跟著秦旖旎一路到了酒店。
不知道過了多久,魏峰已經有些迷糊了,聽得電話響起。
“魏總,她在路上摔了一跤,我把她送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了,不出意外,應該沒什麼事情,就是喝多了點。”
魏峰低低嗯了一聲,收線。桌上那杯醒酒湯喝了一半,已經徹底涼去,包廂裏經過侍者的收拾,煥然一新,空氣裏的酒氣被清新的空清新劑所替代。
他微微眯了眼,仿佛看見不遠處,秦旖旎站起身微微搖晃了一下,然後對他說,你我就算扯平了吧,以後,我不會再來找你。
失笑,扯平?秦旖旎,這次,你又欠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