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體力不支,魏峰抬起眼時,隔著車窗,看見秦青雙手撐在車頭上,稍低著頭,喘息略急,發絲亦是淩亂,看上去著實狼狽。
他正襟危坐,一手搭在方向盤上,恣意輕鬆,穩如泰山,按了兩下車喇叭。名車座駕,喇叭聲 並不刺耳,聲量卻異常地大,秦青被震得越覺眩暈,扶著車頭的手卻是怎樣都撒不開去,心裏隻害怕一撒手,便要一頭栽倒。
喇叭連續按了四五下,見仍是得不到任何回應,魏峰有些生氣,這才放下悠閑的另一隻手,搖下車窗來,將頭微微伸出窗外,對著秦青便喊,“你到底讓不讓開!?”
秦青抬起頭,她發絲垂在雙頰兩側,且身背對著光,無法教人察覺她蒼白的臉色,卻清晰地吐出幾個字,“不讓。”
魏峰什麼時候被人這樣頂撞過,心裏憋了一股悶氣,也不多說,緩緩搖起車窗,手上動作,作勢已經準備發動汽車。
引擎聲響起,魏峰心道不信你還不讓開,正抬了頭去望,心下沉了沉,眼前哪兒還有那女人的身影,微微失落,往兩旁一望,四下靜寂一片,地下車庫泛黃的燈光照得有些詭異,卻仍是不見半點影子,不覺心下涼了涼。微一停頓,放了手上未完成的動作,趕緊下了車,方將開門站起身,眼角餘光裏一動,車前倒了個人,不是秦青還能是誰。
他心下沉得更深,快步走近,幾乎條件反射地就要蹲身下去抱她。
是時,萬籟俱寂,燈光清冷,倒在森冷地磚上的秦青,發絲垂掩下,雙眼緊閉,滿臉通紅,憔悴得仿佛一碰就會碎。魏峰手上一頓,忽然覺得有些莫名的感受,卻說不上來是什麼,隻是不自覺地就那樣定定地看了她足足三秒。
三秒鍾過後,他像是清醒過來一樣,卻不再將未完成的動作做完,伸出的手方向一轉,輕輕推了推她。
“秦小姐,你還好嗎?”
秦青覺得頭暈腦脹,頭似乎要炸開來,嗓子幹渴,頭上冒煙,直希望身邊有個冰箱,直接把她塞進去就好。意識朦朧間,似乎有人在叫她。
她微微睜開眼,看見魏峰那張臉高高在上的臉,掩映在暗影裏,看不出多少情緒。是他在叫她。
“秦小姐,你怎麼了?”他問,客氣,卻透著不滿與不悅,好似與方才全然是兩個人。
秦青腦子裏混沌一團,沒有精力再去想這是個多麼矛盾莫測的人,隻是點了點頭。
“我,我不大舒服,能不能麻煩魏總,送我去一下醫院。”
秦青這話說得很費力,聲音已經十分嘶啞,虛弱不堪,不像裝的。魏峰麵色沉凝,最終還是妥協。
“能自己站起來嗎?”他站起身,居高臨下,似乎並沒有打算要扶她。
秦青勉力站起身來,心說這人果然冷血無情,即便是路遇陌生人暈倒在地,也不至於是這般冷漠的態度。他這種人,就算對他再遷就,隻怕也隻是會被當做理所當然。
隻是最後,魏峰還是扶了她,在她倔強地移動了兩步後就差點一頭栽倒在他的車上的之後,他還是極不情願地,扶著她坐進車裏。
態度是冷漠了些,但做事還是做得非常有效率。一路冷著臉,無一句寒暄安慰,甚至沒有分本分眼角餘光看上她一眼,隻沉默著將車速開到極致,車窗外浮世浮塵,飛光掠影,不消一刻鍾,醫院已在眼前。
車門打開,秦青走路已是艱難,魏峰無奈伸手扶她,臉卻仍是冷的,兩人一同進了醫院。
此時已是夜裏十點多,醫院人跡寥寥,醫生大夫們大多已經下班離開,隻剩下一幫年輕小護士和幾個年輕的實習醫生。
不是什麼大病,不過平常的傷風感冒,實習醫生再不濟,這點病痛倒也還是不成問題的。隻是,秦青已經發燒了一整天,又出門吹風,似乎有引發其他病症的風險。夜已深,人手不夠,實習醫生卻也不敢怠慢,檢查得格外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