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玥將鞭柄叼在嘴上,用手將頭發攏了攏。她跑出來時,忘了將頭發束起來了,此時發絲淩亂,飄到了眼前,擋住了視線。
時光似乎停滯了下來,沒有士兵衝到他們之間來,高長恭也沒有動,靜靜地等宇文玥束好頭發。
那天是豔陽天,很熱,束好發之後宇文玥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她大大咧咧地一把擦去。
“蘭陵王,你可還記得我是誰?”宇文玥目光灼灼地看著高長恭,似乎能透過麵具看到他的全貌。
高長恭笑了笑,然而微笑全被麵具擋住了:“當然記得,邙山之戰時周軍將領便是你。”
“那好,新仇舊恨我便在今天一起報了!”宇文玥狠戾地拋下一句話,揮舞著鞭子便衝了過來,猶如天上勢不可擋的鷹。
還是和上次一樣,一個拿了鞭子,一人拿了銀色長槍,然而兩人的心境卻天差地別。對宇文玥來說,高長恭是傷了她又傷了她哥哥之人,而對高長恭來說,宇文玥不僅僅是齊國的敵人而已,她還是……自己在突厥那幾個月裏的朋友。
和自己一起重重過關,和自己一起勇鬥老虎,和自己一起賽馬微笑,和自己相處了好幾個月的……朋友。
所以,宇文玥招招狠厲、步步緊逼,高長恭卻無法強迫自己使出全力對付她。
同是習武之人,宇文玥自然看出了高長恭的有意退讓,心裏不禁疑惑。為何要對她退讓?難不成是陷阱?宇文玥暗暗存了心,千萬別像上次一樣,被他引至野外,一招穿腹。
高長恭不主動攻擊,隻是見招拆招,這讓宇文玥很無力,照這樣打下去,他們打到明天都不會有結果。本來憤怒滿滿的心,在高長恭不緊不慢的招式中,漸漸變成了無奈。高長恭的舉動太奇怪,她甚至還冒險,特意留了一個破綻讓高長恭看到,誰知道高長恭竟然視而不見。
“蘭陵王!”宇文玥忍不住了,索性停下馬,與高長恭就這樣對峙著,“你到底想怎樣?”
高長恭也停了下來。
他們四周,是士兵、是痛呼、是鮮血、是死亡、是兵器相接時發出的碰撞聲、是刀劍插入身體裏帶出的血肉分割的聲音……
兩人麵對麵,似乎與這個世界分離,高長恭輕笑一聲:“有些人即使是敵人,我也不想去傷害。”
宇文玥覺得眼前這個蘭陵王,腦子……似乎有點問題。不想去傷害?那她肚子上的傷從何而來?
癟癟嘴,宇文玥不想再與他徒費口舌,他不想傷害她,不代表她不想傷害他,她宇文玥巴不得將眼前這個齊國的蘭陵王打得落花流水,然後五花大綁地拉回去,在長安的大街上巡遊!
再次出招,宇文玥更加毒準,高長恭卻仍舊不願與她動真格。
一鞭子甩出去,趁著高長恭將鞭子格開之機,宇文玥迅速騎馬趕進,另一隻手中握了一把長刀,是她趕過來時從旁邊的士兵手上奪過來的。
高長恭自然快步後退,長槍刺了過來,預備將長刀也格到一旁。
不是不想傷害我麼?宇文玥狡黠一笑,做出了一個十分冒險的舉動:她將長刀迅速收了回來,脖子迎著長槍伸了過去。
高長恭見狀,臉色一僵,慌忙將長槍收回來,趁著這個間隙,宇文玥收回去的長刀又拿了出來,狠狠往高長恭身上刺去!
高長恭躲避不及,右胸頓時流出熱烘烘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