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斛律陌青醒過來時,斛律武都已經將葬禮都準備好了,隻等將高百年下葬入殮了。
“他死了……”斛律陌青一開口便是這一句。
斛律鍾都看著她:“是的,他死了。”
一滴淚順著臉頰滑落,斛律陌青怔怔的,卻突然笑起來:“是啊,謀反之心,這樣的罪名,皇上怎麼可能放過他?他死了,是我不願意承認罷了……”
斛律恒伽走上前,躬身與坐在床上的斛律陌青對視,他溫柔地替斛律陌青拭去眼淚:“青兒,你還有父母和哥哥,你還有你和百年的孩子,為了我們,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再糟踐自己的身子了,知道嗎?”
斛律陌青卻隻是充耳不聞:“我要去見他最後一麵。”
眾人無法,隻有扶著她走出房間。
今天是高百年入殮之日,斛律武都、斛律恒伽和斛律鍾都在房間裏守著她,等她醒來,斛律世雄和斛律須達在外麵操持葬禮事宜,而宇文玥一幹人等也都趕了過來,參加這場悲戚的葬禮。
高百年的屍首被放在了內室的棺木裏麵,內室隻有宇文玥和高家人在,所以斛律陌青也不必掩飾自己的情緒,她跌跌撞撞地撲到了棺木邊,低頭深情凝視她的夫君。淚水如珍珠一般,接連不斷地滑落,落到了高百年蒼白俊秀的臉上,斛律陌青伸出手胡亂地擦掉,口中囈語:“夫君,你睡得好安詳,該起床了……”
斛律武都幾人與高長恭幾人都準備出去,讓斛律陌青好好待會兒,宇文玥卻搖了搖頭,拒絕跟他們出去,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不能將斛律陌青一個人留在這兒,斛律陌青她似乎很需要傾訴。
“也好,你就替我們守著青兒吧。”斛律武都想了想,擔心斛律陌青會做出傻事,有個人守著也好。
他們走了出去,關上門,內室隻有一扇窗戶,光透過窗戶落在斛律陌青身上,顯得她格外無助,與一切都隔離了。
宇文玥一時心酸,忍不住走上去勸慰:“陌青,逝者已矣,你節哀順變……”
“為什麼!為什麼!”斛律陌青奔潰大哭。
正好宇文玥在旁邊,她便將斛律陌青攬進懷裏,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陌青,別哭了,百年在天之靈,也不希望你這麼難過的……”
斛律陌青從懷中掏出一塊晶瑩的玉玦,她哭道:“你知道嗎,這塊玉玦從小在掛夫君身上,從不離開他。夫君來鄴城之前,將這塊玉玦交給了我,讓我好生珍重。我當時以為,他讓我好生珍重他的玉玦,可直到夫君死的那一刻,我才明白過來,‘玉玦’就是‘欲絕’!”
斛律陌青幾乎哭得疝了氣,宇文玥替她順氣,自己也不禁為他們的愛情落淚。
玉玦,欲絕……珍重!
“原來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原來他早就知道了……”斛律陌青哭得眼睛都腫了,嗓子也嘶啞了,“他讓我珍重,可自己卻前來趕赴刑場,他為什麼不跟我說……為什麼要丟下我……”
宇文玥張了張嘴,卻回答不了她的疑問,她自己都還不知道何謂愛情,怎麼回答她的問題?不過,她倒也理解高百年的做法,既然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當然希望另外一個人好自珍重。大概天底下的有情人都是這樣吧,可以將自己的福分與對方共享,卻不想對方陪自己患難。
哭夠了,斛律陌青漸漸止息下來,手裏握著玉玦,靠在宇文玥身上,疲倦都將要睡去。
“睡吧,為了孩子,你該好好休息了。”宇文玥輕聲呢喃了一句,然後任由斛律陌青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