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如醉,暈得天邊血紅一片,夜鴉苦啼似是要咳出鮮血,東風似解語,喃喃吐著那些過往雲煙。
素手撫上橋欄,細細摩挲雕琢的龍騰圖案,指尖沁冰涼,初春的黃昏,依然帶著一股冷意。那邊已停駐幾艘畫舫,隱約可聞調笑聲伴著杯盞碰撞。青石板橋,百年臨江守望,歎如此多情。
殘陽漸下,石板橋上,拖下一條長長人影,從後看去,孤傲又寂寥。衣袂飄,長發揚,呆看遠處星火幾點,垂眸陷深思。
行人挑著扁擔匆匆路過,筐子稍微擦碰到了南宮靈,她才從自己的思緒裏驚醒。不知何時,天竟下起毛毛細雨,隨意理了理鬢角散發,抬步緩緩步下台階。風卷地,一葉落肩,伸手撿起,放於手心,任它飄遠,視線追隨而去,呆立,默然凝視。
台階下,一人緩緩踱步而上,一襲墨綠色長衫,同色長巾束發,有幾縷碎發散落,清雅出塵,挺拔清秀的姿態飄逸而優雅。站定,露出一貫溫柔生疏的笑,“想是江麵風景曼妙,將南宮小姐留住了,隻不過細雨雖小,寒氣入體卻容易著涼。”
綿綿細雨落在他眉角發梢,濕潤了墨黑色的長發,襯的一雙黑眸更為深邃,仍是這般清冷溫柔,優雅出塵,閑適的像在家中後院散步。南宮靈不僅懷疑,這樣性子的人,到底會不會發火失態。
半晌,南宮靈揚眉淺笑,開口道:“再厲害也不過一場雨罷了,總有停的時候,還能如何傷人。”
說著,往下走幾步,與他並肩同行,嘴角勾起嘲諷笑意,輕悠悠道:“有勞王爺親自來找我,其實差個小廝就行了。”
“不妨,”李清逸目視前方,聲如玉石,“我也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景物能讓南宮小姐流連忘返。”
南宮靈斂去眸中情緒,淡道:“再好看的景物也是死的,不過借物思情。”
李清逸微微側頭,“你有心事。”
南宮靈嗤笑,眸光閃爍,意味不明道:“誰能說心中無事,不過我這些都是小事家事,何足掛齒,而王爺心中裝的都是國事政事,不能相提並論。”
“雖說國無小事,可是國之本為民,誰又能說家事是小事,”李清逸對上她的雙眸,南宮靈臉上沒有表情,神色淡薄,與之前所見又不盡相同,奇道:“如此看來該是我惹了小姐不快,隻是我尚不知,不如小姐告知我,我再給你道歉。”
兩人雖然走的不快,也慢慢的來到目的地,就見一片楊柳後,湖中心出現一個亭子,用木架子搭成的路通到沿岸,窗戶開著,一人探頭,笑道:“你們怎麼這麼久,我都等半天了,”正是白重文。
南宮靈淡抿唇瓣,“我隻想著不敢對王爺不敬,怎受得起王爺給我道歉,”說完,當先一步,就往湖心小築走去。
李清逸呆愣了一下,搖頭含了抹無奈的笑,更確信她對自己有意見了,也未作他想,尾隨而上。
這亭子雖蓋在湖中,也不知用了什麼材質,絲毫沒有潮濕之味,反而因著邊上香爐點了檀香,清香宜人。這會兒幾扇窗戶都開了,春風拂過臉頰,很是舒暢愜意。
白重文將三人酒杯斟滿,笑著道:“這裏離岸邊遠,沒人打擾,取個清淨地喝酒最好不過。”
南宮靈撫著酒杯,翠綠透明,襯著白色桌麵,更顯澄澈,淺茗了一口,就覺得沒有辛辣口味,反而酸酸甜甜的,不像酒。
“這是果酒,最適合姑娘家喝,”白重文給南宮靈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