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接近晚上十點,萬坤心裏逐漸緊張起來。往常王英都是在十一點左右到這裏,他剛去看過,現在門口還有人守著。越是接近十點,他越是覺得不可能。可是,時間一到,他本能地幾步到了門口,貓眼裏看出去,真的已經空空如也。他試著開門,門竟然沒有被反鎖。轉第一道鎖之後他頓了一下,沒有什麼異常,於是快速把門打開。門外真的沒有人,而他的手機,在門口的方毯下麵露出一角。萬坤沒再多想,拿著手機繞道緊急出口,飛奔下七樓。

他沒有浪費時間給楊妮打電話,而是開始自動定位尋路。

於是,出現了上文的那一幕。他從窗戶裏看到低頭吃麵氤氳在水霧裏的楊妮。而楊妮見到他之後,連頭也沒抬一下。那麵真的就那麼好吃麼?都辣成那樣了,非要放那麼多辣椒麼?他看著她傳達過來的滿不在乎,生氣了。

“喂,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楊妮被萬坤拉著踉蹌著往前走,被門外的冷風一吹,覺得臉有點燒。她的爆發力從來都是很強的,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甩開了萬坤的手。可是力道反噬,一個趔趄摔到了地上。手肘支地,鑽心地疼,眼淚不由自主流了下來。

萬坤被楊妮這麼一掙,才清醒過來。他這是在幹什麼?看著坐在地上的楊妮,他蹲下來想查看她的手臂。袖子擼到一半,楊妮條件反射似的抽回,可萬坤還是看到了那道猙獰的傷疤。他不顧楊妮的掙紮,把她的胳膊抓到手裏。那道傷疤蜿蜒著,從小臂內側一直進了黑不見底的衣袖。

“妮兒,這傷怎麼來的?”萬坤眼裏的疼惜讓楊妮有些錯愕。她把袖子放下來,滿不在乎地說:“誰還沒有個磕磕碰碰的麼?”

“你是從山上掉下來了麼?這可不是磕磕碰碰就能磕出來的。”直到此刻,萬坤才隱約記起自己最初對楊妮的種種懷疑,“你到底是什麼人?”

楊妮看到萬坤一本正經的嚴肅表情,禁不住笑了:“我是什麼人?普通人!萬二爺,您也太大驚小怪了吧。像您這麼高高在上,是沒見識過窮人生活的,窮的時候,餓的時候,上樹掏蛋下水摸魚,誰身上還沒個傷麼?不要以為隻有幫派火拚混混打架才有受傷的權利。”

楊妮幾句話本是玩笑,想掩飾自己的傷疤,可是說的三句話,全部都戳到了萬坤的痛處。萬坤正要發作,卻覺察到事情不對。他剛才不知不覺已經拉著楊妮走出了夜市,而就在兩個人說話的時候,幾個人由遠及近,待看清是誰,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唐柒、李福、景陽,甚至還有美潔,以及幾個分部的經理,近乎浩浩蕩蕩地走到他們跟前,看著萬坤和他身邊的楊妮,美潔臉上表情很難看,而景陽和幾個分部經理站在另一邊,並沒有和她站在一起。唐柒搶先一步,樂嗬嗬地一欠身,響亮地喊了聲:“嫂子。”

萬坤錯愕,楊妮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