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在湖邊碰見著這位楊嬤嬤。”黛玉答道。
“可是這婆子粗鄙無理衝撞了玉兒?”靜賢嘴上問著,眼睛卻再次剜向地上跪著的人。隻要得了黛玉的肯定,便定要再一頓好打!
“非也!”黛玉如有所思的一笑:“隻怕是規矩過了!”聞言,楊嬤嬤周身一震,被齊靜賢絲毫不漏的看在了眼裏。
“此話怎講?”她不禁奇得很,因何會有這樣一說?
“伯母,因家父任江南巡鹽禦史一職,林府接聖駕巡遊五次。因黛玉尚年幼,又屬女眷,雖不得見天顏,卻隨母陪伴過當年的先蘇皇後。”黛玉回憶起幼時往事,細細道:“宮裏的嬤嬤皆是規矩立出來的,在宮中,但凡有主子落座,起身,上下轎,或是年長者徒步行走。隨身嬤嬤需彎腰躬身落主子右側身半步,宮裝袖口掩過戒指等物,由另一隻手虛擎,手臂端平供主子把扶,手指卻不可對著主子……”說到這裏,忽而心中火光一閃,那日在宮中遇到的眼熟嬤嬤,本來記憶中模糊的臉孔竟漸漸清晰起來。
黛玉的言語,句句皆似那大棒當頭落下!楊嬤嬤死都想不到,這看上去不甚拿事,又足不出戶的姑娘家,居然有這這般的見識!更是悔恨自己前日怎麼就巴巴的跑過去服侍,竟被揪住了破綻!
“哦?”齊靜賢聽的津津有味,自打穿過來病愈後,她便著手將身邊原有的宮裏指派之人都尋個錯處打發掉了,重新培養了心腹。平日裏也不常進宮,便是進宮,也沒有黛玉這般敏銳的洞察力!
“隻聽荷韻說,這位楊嬤嬤卻是先太王妾室張姨娘陪嫁的嬤嬤,因張姨娘病逝,便被調去湖邊淨衣坊。據說那張姨娘原是一個京縣令的女兒,便是婆子有些規矩,也絕不會懂得宮裏的規矩!”說到這裏,黛玉頓了頓:“隻那那楊嬤嬤前日伸手欲扶玉兒落座,卻被荷香擋開,雖隻片刻的功夫,卻也看得出那規矩是極好的!因此,我才覺得她身份可疑……想那張姨娘亦不普通,卻終究命短,早早離世。”
“玉兒果然慧眼如炬!”朗聲傳來,角門處水溶一身青袍現出身影,負手踱了進了院,後麵跟著水沁與水清,剛剛聽得暗探稟告楊嬤嬤果然從慈寧宮出來趕回王府,他一麵委托靜賢先行處置,一麵親自著人將水沁與水清秘密請到府裏。
剛剛在門口聽得黛玉的分析,不禁心中叫好,誰說黛玉不諳世事,不通世故!誰說黛玉隻知風花雪月,詩詞歌賦!她的玉兒,素來都是聰慧絕頂,敏冠群芳,文能舞文弄墨,傲然詩詞歌賦間,武能理家察人,領軍現代時尚界!誰說女子不如男,便是素來十分自信的他,亦忍不住要祈求老天,定保佑自己與玉佳人白首不離!
那日風藻宮宴,黛玉雖美,卻是被賈府折磨的狼狽不堪,荊釵布裙,素顏示人。隻今日裏,粉色衣裙,淡妝點綴。如果說那日裏見到的是一位落難凡間的謫仙,那麼今日便是百花之神款款坐在眼前,水清不覺怔住,前日隨王兄一同回府,林姑娘的轎攆直接抬去了太妃的院子,自己並未得見。單看了靜心齋的畫像便已然驚為天人,如今再見,卻將原有的認知完全覆蓋,可謂人世無處可尋覓,天堂難有幾度聞……如此明豔佳人,天上地下,隻一人爾……